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63)

云霄笑着摇摇头:“这下,不知要有多少人犯宵禁了。”

***

相比之下,皇宫里就没这么喜庆了。

晨钟尚未敲响,德妃就被心腹女官从床上叫了起来。

女官一脸难色:“四公主的贴身女使来报,说四公主一夜未归,妾见娘娘睡得沉,就差人出去寻了寻,方才来人回报说……说四公主昨日穿着内侍的衣裳偷偷出宫,回来的时候晚了,被禁军拦在了北衙卫所……”

德妃揉了揉酸疼的眉心,面上不见忧虑之色,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丫头去找曹岩了?”

“不、不是曹旅帅,而是、是……一个守门的兵头。”女官艰难地开口。

德妃腾地一下坐起来,拔高了声音:“一个守门的兵头,四公主跟他待了一夜?”

女官咬了咬牙,干脆说道:“并非单纯‘待’着,换防的时候被一整队的禁卫堵在了……炕上。”

德妃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她强撑着一口气匆匆去了北衙卫所,一路上都在想,为了女儿的名声哪怕让她把那十几个守门兵全都杀了都在所不惜。

然而,到了地方德妃才发现,事情比她以为的更加棘手。

四公主清醒过来之后不肯乖乖回宫,而是一路哭哭啼啼,嘴里喃喃说着:“我是来找曹家表哥的,我跟曹家表哥约好了,我昨日明明是跟表哥在一处的……”

彼时,不光是承天门在换防,永安门、长乐门、北衙、内侍省全都活动起来,禁军、金吾卫、等候上朝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直接或间接地听到了四公主的哭诉。

四公主傻吗?

她可一点儿都不傻。

她深知,今上为了皇家体面、母亲为了她兄长的名声,八成会让她速速嫁人,就算不是那个守门兵,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她和曹岩的缘分就彻底走到尽头了。因此,她拼着名声不要,也要为自己赌一个可能。

德妃到底心疼女儿,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冒着被今上猜疑的风险把曹岩叫到了御花园。

德妃也姓曹,是今上外祖父家一个远房表妹,父母早亡才投奔了曹家,一来二去和同样寄居在曹家的今上看对了眼。

曹岩的父亲是今上舅舅家的表兄,论起来他该叫德妃一声“姑姑”。

德妃和颜悦色:“我尚在闺中那几年,同你母亲很是要好,只是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不然定会给你打几个小金锁戴戴。”

事实是,自从德妃和今上无媒无聘私下苟合之后,曹岩的母亲就再也不跟她来往了。

这些事曹岩都知道,因此他只是听着,并不搭话。

直到德妃打完了感情牌,开始把话题扯到四公主身上,曹岩才执了执手,说:“侄儿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是侄儿也有几句话不得不与娘娘事先言明。”

“你说。”

“侄儿早已有了心上之人,即便无缘长相厮守也不愿辜负于她。若娘娘不嫌弃侄儿出身寒微,愿将公主下嫁,侄儿定会敬她重她,给她正妻的尊荣,将来有了庶子也可记在她名下。”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他娶了四公主,也不会宠她爱她,甚至不会碰她。

德妃脸上的笑收敛起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疲惫地摆摆手,放曹岩离开了。

合欢树下,偷窥了全程的五公主笑得可畅快了:“我突然觉得,四姐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四公主这一招连带着把她也给救了——不管四公主和曹岩的事是不是真的,总归今早她是嚷嚷出去了,那么今上就不可能再让五公主嫁给曹岩。

身后的女使疑惑道:“曹旅帅说的那个法子也不错啊,能当正妻,还可以过继庶子,为何德妃娘娘不同意?”

五公主哼道:“就算她同意,四姐能乐意?她是一心爱慕曹岩才想出这么个昏招,若让她嫁过去,整日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亲亲我我,以四姐的性子,咱们这长安城可就有大热闹瞧喽!”

不过,这个曹岩是个人才啊!

他明着没有拒婚,却句句说的是拒婚之语,他胆敢如此,分明是没把德妃看在眼里,更没把四公主放在眼里。

也是,当年德妃在曹家与今上暗中苟合,连累的曹家女儿都臭了名声,如今四公主又闹了这么一出,不让人小瞧才怪。曹岩绵里藏刀一通说辞,分明就是在打德妃的脸。

偏偏这个曹岩是曹家最有出息的一个,今上还指望他接手禁军呢,德妃就算再恨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五公主瞧着曹岩的背影,微微一笑:“我都有点欣赏他了。”

曹岩似有所感,突然转过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五公主吓了一跳,连忙往树后躲了躲。合欢树干遮住她娇小的身子,只露出一角水红色的裙摆。

曹岩目光一闪,已经猜到树后之人是谁了。

偌大的皇宫,这么多年轻俊俏的小娘子,只有那个人才撑得起水红色的留仙裙。他曾远远地看过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他百般筹谋才求得今上动了赐婚的心思,然而四公主这么一闹,他与她注定有缘无分了。

曹岩收回视线,大步走开。

五公主探出头,怕怕地拍了拍胸口。

……

早朝还没结束,今上就听说了四公主的丑事,一气之下给了四公主两个选择——

要么嫁给那个守门兵,一顶盖头遮了羞;要么挽起头发,去道观当姑子,也算是全了孝道。

四公主自是不肯,仗着父母的宠爱寻死觅活。

德妃被她闹得心慌气短,又担心今上真让她嫁个守门兵,少不得梳洗打扮一番,再去求求情。

不料,刚到太极宫就被内监拦下了:“陛下正在接待外邦使节,娘娘晚些再来吧!”

端午将至,琉球、新罗、吐谷浑,还有真腊的使节齐聚长安城。琉球带来了新鲜的海产,吐谷浑带了自酿的麦芽酒,新罗进贡的是丰腴的婢女,真腊则牵了两头大象。

这事德妃是知道的。

她正要离开,就见一名内侍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快、快叫御医,陛下中毒了!”

话音刚落,一队禁卫就冲了出来,手下扭着几个外邦使臣,看样子是把他们当成下毒之人了。

使臣用蹩脚的汉话大喊冤枉:“你们的皇帝分明是得罪了神明,那满身的恶疮就是神明对他的惩戒!”

德妃登时变了脸色,不管不顾地冲入殿内。

今上此刻衣衫凌乱,胸口、脖颈、后腰等处泛起一片片鲜红的疹子,看得人几欲作呕。

德妃登时红了眼圈,想要触碰又有些迟疑。

御医匆匆而至,看看今上的红疹,再看看食案上的鱼虾和麦芽酒,顿时舒了口气:“食物相克,引发了风团,并非恶疾……只是,服药期间还望陛下修身养性,切勿动怒,以免落下病根。”

皇帝绷着脸点点头。

德妃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攥住今上的手,嘤嘤地哭了起来。

刚哭两下,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小内监,刚进门便扑通一声趴了下去:“禀、禀陛下,王宅差人传话,二皇子坠马,摔断了腿!”

德妃一声尖叫,昏死过去。

***

事后,楚溪客曾问姜纾,既然有能力让今上长风团,干嘛不直接下毒搞死他。

姜纾说:“做不到,也不能做。”

利用食物相克给他个教训并不难,若要加入足以致命的毒物却难如登天,要么药量不够,要么皇帝还没中毒试吃的内监就先吐血而亡了。

更何况,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今上这一条卑劣的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当年的真相和三个家族、上千口人的冤屈就真的埋没了。

所以,今上还不能死,必须让他在活着的时候付出代价,要让他对着那些枉死的英魂跪地忏悔!

楚溪客懂了,同时心里也多出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越来越无法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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