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119)

等大伙去赴宴,燕草戥子赶紧将门掩上。

大家都走了,只有裴珠还坐着:“赶紧掀了盖头透透气儿。”哥哥一回来,就特意叮嘱她,让她今儿多关照着阿宝。

阿宝一下撩开盖头:“可闷死我了。”

大喜的日子不能说“死”,她说完自己呸掉,问燕草:“有吃的没有?”那两个肉包子,全然不顶用,她都饿了半天了。

裴珠掩口便笑,看她吃喝笑道:“方才婶婶们姐妹们上下打量你,你纹丝不动,八妹妹还想跟六姐姐打赌你动不动呢。”

“我听见了,她跟她姐姐赌一个戒指,她姐姐没答应,该答应的,可惜了一个戒指。”

阿宝想把盖头团起来,被燕草一把接过去,铺平整了,夜里还要挑盖呢。

“你坐得这么远,还能听得这么清楚?”裴珠惊诧。

“屋里这么静,我闲也是闲着,数了数大概有十三四人。”那个打赌的女孩子还挺有意思的,她赌阿宝会动,阿宝就偏偏一动不动。

裴珠看她一身喜服,笑着坐在那里,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你坐在那儿,就光想这个了?”

“还想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实在是太饿了。

新房里有的也不过是点心果子,阿宝嚼了块饼,怎么成亲才头一天,就叫她饿肚子呢。

正这么想着,松烟提着食盒送到门边,嬷嬷刚想拎进来,可新娘子盖头已经掀了,戥子赶紧到门前接过。

送到内室来:“有羊肉!”

三层食盒,一盒如意卷,一盒肉丁烧卖,一盒酒煎羊肉。

阿宝先吃个烧卖,再吃几块羊肉,最后吃两块枣泥如意卷,肚里这才不闹饥荒了。

裴珠看几个丫头替她擦嘴补胭脂,心中不由想到,往后嫁的人,若是能有哥哥的一半儿好,就足够了。

裴家女眷在新房内坐过,这才去看嫁妆。

她们都知道林家是才发家的,底子薄,这嫁妆晒出来,怕也没甚可看的,只是依礼该去看看。

也只有几个没出嫁的姑娘有兴头,对六嫂嫂的嫁妆箱子十分好奇。

“方才不是说得了御赐嘛,你说会赏什么?”八姑娘扯着姐姐的袖子,“都说她嫁妆薄,会有多薄?”

“你慎言!方才在房里就敢胡闹,看我告诉母亲去。”

才刚绕到院前,就见嫁妆箱子堆叠在一处,绫罗绸缎摆在最前,里头有好几箱宫纱宫缎,再往前看,又有十几套金银头面。

一匣子一匣子打开来,珍珠宝石,金盏银壶满院生光。

裴八姑娘微张着嘴:“不是说……”不说她嫁妆薄么?

也就是古董字画这些少点罢了,那也应当的呀,没个几代积攒,哪家能随便就拿出古董字画来。

可这金子银子,宝石头面,都是实打实的东西。

裴四夫人看了一眼:“水田一百亩……”话里带着笑音,可没人搭她的腔。

其中一位夫人还横了她一眼,裴四夫人面上讪讪,那是大嫂子,她也不敢不恭敬。

待走到最中间,就见正中摆放着个朱漆托盘,盘中放着一柄金鞭。

裴八倒抽口气儿:“这是?”

“这就是那柄御赐的金鞭罢?”

金鞭两侧,一侧是宝弓,一侧是马鞍,还摆了一条九节鞭。

之前还有闲言碎语,看过这个,倒无人敢说什么。

大夫人点了点头:“果然是将门虎女。”

她都如此说,余下的人便不敢再言。

裴观在前面宴客,陆仲豫看他只知闷头喝酒,心中啧啧,这么个喝法,还怎么洞房花烛?

趁着无瞧见,手握杯盏上前去,往裴观衣襟袖口上洒了些酒:“差不多得了,新娘子可还等着呢。”

裴观酒量寻常,两辈子也没喝过这么多。

玉面飞红,双目幽深。

明明有七八分的醉意了,动作还一分酒意也无:“陆兄所言极是。”

陆仲豫干脆扶住他,嚷嚷起来:“新郎倌醉了!”又冲松烟青书挤眼,时辰也差不多了,外头热闹归热闹,该送新郎倌回房了。

听到外头动静,燕草赶紧把盖头给姑娘盖起来。

没一会儿姑爷就被送进房中,松烟还怕几个丫头抬不动他,新娘子一伸手,稳稳将他托住,让他坐到床上。

屋里人退了个干净,阿宝直到此时,才心如擂鼓。

可她半晌也没听见裴观有什么动静,难道他喝得醉死过去了?

她推了把裴观:“你醉了?”

眼前倏地一亮,裴观手握金杆将盖头挑了起来,醉中问她:“咱们一起,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第88章 新婚

嫁娶不须啼

怀愫

洞房这事, 阿宝学过了。

出嫁前几日,红姨坐在她面前,把几个丫头都派出去, 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自袖中掏出个手帕包着的小册子, 匆匆塞到她手里:“这个,你夜里慢慢看, 就你自个儿看!”

陶英红本是想跟阿宝仔细说的, 可这种话长辈怎么好教, 思来想去, 找到李金蝉。

预备了一个银戒指一根银挖耳簪子,用销金的手帕包着, 推到李金蝉面前:“大姑娘身边也没个养娘陪房什么的,我知道你如今本分规矩的,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种, 就是那种画在哪儿买?”

这种东西都是禁物, 外头寻常买不着。

要在崇州她还能问问门路,来了京城,哪会知道这些,只能找李金蝉问了。

李金蝉还当姨夫人请她来, 是要说管家的事儿。知道是为了这个, 一下红了脸。

低下头轻声道:“这种……城中是不许卖的,查到了就要烧掉。”

“但也不是没得卖。”李金蝉还有行院中时,见过好些画,有画成小册的, 有画在小扇子上的, 还有烧在瓷枕头上的。

行院中收藏的, 内容都要更大胆些,有男有女,也有男男女女,这些便不能让大姑娘看。

李金蝉声细如蚊:“竹枝桥下,有一间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里头住着个姓白的秀才,他一册画约莫要三五金,去了也别嚷嚷,叩叩门,就说求一幅梅兰竹菊就成了。”

梅兰竹菊那就是雅致些的春画,要是富贵花开,那就是孟浪些的。

没有暗语,白秀才是不卖画的。

陶英红很是松口气:“知道地方就好。”这事儿,托给旁人她皆不放心,还是托给了李金蝉。

等那画册拿来,密密实实的裹了好几层。

陶英红拿回屋中去,趁着无人揭开看过,画得确实传神,也没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银子花得值当。

又把这东西一层层的裹起来,拿去给阿宝压箱底。

阿宝接过包布手帕,只当里头裹了什么好东西,听红姨说要她自己看,还傻乎乎问了一句:“戥子也不能看呀?”

“不能!就得你自己看!记住喽!”

阿宝的钱匣子都由戥子管着,这东西戥子却不能看。

她按红姨说的,等到夜里悄悄打开,一层又一层,直摸到里头的红皮硬册子。

等掀开一瞧,阿宝倒抽了口凉气儿。

她咽咽唾沫,翻过第一页。

待整本都翻完了,阿宝红着脸又把那册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裹上。

原来,原来洞房就是这么回子事儿呀。

今日礼成,洞房花烛夜高烛照红妆,龙凤烛要烧上一整夜不断才算是好意头。

裴观还有三分醒,上辈子头一回,他们没有圆房。

那夜情形如何,他早已经不记得了,此时在红烛灯盏下看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幻是真。

“阿宝。”

阿宝方才便脸红,听见他低声轻唤,脸烧得更红了。她方才明明想了一肚子话要问的,这会儿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半天才挤出个:“嗯?”

“阿宝……”

他又叫了一声,等他念到第三次,阿宝就知,这人是醉了,在说醉话。

阿爹醉了,也会这么笑眯眯的叫人,还会摸钱给她买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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