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161)

说完这句,阿宝心中有些说不上的黯然滋味,怎么此时此刻,竟只有指望娘家肯出头。

卫夫人是必定要给大妞出头的!

裴观垂眉,他脸上虽未露出不悦的神情,但青书松烟都知道,公子不高兴了。

两人赶紧退出去,松烟还直给戥子打眼色,戥子还站着呢,她在等姑娘的吩咐,只要姑娘一动嘴,她立刻去卫家报信。

松烟无法,伸手扯了一把她的衣袖,又赶紧放开。

挤着眼睛让她出门去,戥子这才退到门边,还不肯走远,要是里头闹起来,她头一个冲进去!

松烟低声道:“放心,咱们公子,就是再生气,也没……”

戥子瞧他一眼,也没怎么?打人啊?那她倒不怕,姑娘虽在吃素,但姑娘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裴观坐到桌边:“过来,坐下。”

阿宝僵立着不动,不肯过去,也不肯坐下,这事她是必要通知卫家的。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裴观心里叹了口气,上辈子两人可一句争执也未有过,这辈子才多久,倒吵了几回。

“卫家已经得着信了。”他脸上还是原来那付神色,语意冷淡,“不必多此一举。”

“你怎么知道?”

“卫家没人来送陆兄,卫夫人必是已经赶到陆家去了。”只是这些,陆仲豫又怎么会明说。

阿宝恍然,她一拍巴掌:“是了,大妞要走,她哥哥娘亲定是要送她的。”她说完心里那点气就消了,“一着急,竟没看出来。”

陆夫人留下新妇,陆兄外任三年,若有子嗣也是庶出,挑唆夫妻离心,家宅不宁。

若陆兄不受挑唆,不纳美婢,那也拉开了各房子孙的年纪。

这妇人,好毒的心思。

知道卫家人得了信,阿宝总算放了几分心,大步迈过去,坐到竹椅边,随手打开茶食盒子:“都把我气饿了。”

“你吃不吃?”伸手把盒子递过去。

裴观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不用。”

阿宝听他声音不对,心里有点明白。

她把点心盒子摆到膝上,一块如意饼,一块龙井酥,连吃两块点心。

吃完拍一拍手上的糕饼屑:“我去忙了,你读书罢。”

裴观看着她吃点心,脸色神情还不变,连坐姿都没改过。

正想看她迟钝到何时,等着她自己认错。

不意她大大方方吃了他两块茶食饼子,放下盒子擦过手,就这么出门回房去了。

阿宝一出门边,戥子撵上来跟着问:“还去不去卫家报信?”

“不用,卫家已经知道了。”阿宝头昂得高高的,知道裴观会从门里瞧她,就让他瞧去!

有话便好好说,想摆脸色让她哄,他又不是珠儿。

主仆二人回了卷山堂。

青书松烟两人往书房里一伸脖子,就见公子的脸色比方才还坏。

“你进去送茶。”

“还是你去。”

正争论,就见公子站起来,抻抻袍子往外走,也去了卷山堂。

阿宝扒在窗户边,一看见裴观过来,轻声一笑,转头装模作样拿出针线箩儿,取出绣绷扎两针。

待听见门帘响动,她头也不抬。

直到那云纹鞋踩到她眼前,她这才放下针线抬头,看着裴观的脸:“你是不是想要我认错?”

“是。”原来她看懂了他的脸色,只是不接他的岔。

“我不该当面失言,下回会改。但你要还是不说话就先摆脸色,我还这样,知道了么?”让他的脸色落到地上。

裴观怔得片刻:“……好。”

阿宝点了点头:“那你坐下罢。”

说完又低头扎起针来。

先发不一定制人,后发也不一定就制于人。

第120章 不信(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虽在孝期, 留云山房中也没断了来客。

来访的多是他的学生,也有些学生带来的同僚。

每到此时,阿宝就得避出去。

留云山房院落虽大, 但一桥之隔, 外男与内眷隔桥就能互相瞧见。

阿宝也不很愿意到松风院去。

那一院子的丫头,见着了她就像狗熊见了蜜, 个个往她跟前献殷勤, 闹得她浑身不自在。

松风院里的丫头们, 有一半知道这么□□不着自己升等, 干脆歇了力气。另一半儿明白了该在哪里下功夫。

少爷那边不用她们侍候,她们就往少夫人身上使劲儿。

白露送上来的袜子, 从年头穿到年尾都穿不完。

还有立春千叶,话里话外总要刺白露两句。

若说她们有多大错处罢?她们不过是想讨主子的欢喜,踩下别人,显出自己来。可要说她们没有错处, 口舌纷争又实在烦人的得很。

阿宝还问裴观:“原来她们也在你面前这样?”

丫头们自然不敢如此, 裴观也根本就不记在心上。

譬如白露花了大心思做的寝衣,要三揉三晒才能将细布弄的这么软和,穿在身上,比绸子也不差。

但又比绸子能吸汗, 不像绸子一出汗就凉津津贴在身上。

对于裴观来说, 这不过是她当差肯花心思,干活认真罢了。

最多说一句白露寝衣做得好,让她给阿宝也做两身。

“她们的差事就是侍候你,差事办得好, 赏她们就是。”

守孝在家, 主子丫头都无事可作, 原来压下去的,又弹了起来。

阿宝让燕草去松风院,再一次把规矩说个明白。

燕草立到松风院明间的石阶子上:“少夫人说了,她只看差事办得如何,嘴里再天花乱坠,手上活计不好,那也没用。”

“个个都省些口舌,再有互嚼舌根的,就留不得了。”

“别因着平日里少见少夫人的面,就把她的规矩忘了!”

等留云山房中再有客来,阿宝便干脆躲在裴珠房中去。

阿宝把她知道的,全告诉了裴珠:“你兄长在替你相看的人,叫许知远,是这一科的举人。”

“家里有些薄产,只有一位寡母在堂……旁的我知道了再告诉你。”阿宝还想安排裴珠先看过,得先她点了头才成。

说这话时,阿宝怕裴珠害羞,特意将丫头们都指派到屋外头去。

裴珠长发松松拢着,一身家常的雪青色夹纱衫儿,耳中一对明珠,懒洋洋歪在枕上,似是听见了,又似没听见。

口中淡淡应声:“好。”

阿宝眨眨眼:“你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怎么还巴巴的让荼白找戥子,那么郑重托付,荼白还非要送给戥子一只银镯呢。

戥子死爱钱的,可也知道不能收,推了回去,荼白便给戥子做了条石榴裙,非让她收下不可。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往后要找姐姐的事多得很,姐姐万不能再推了。”

戥子去问燕草:“这裙子能收么?”

“收着罢,没事儿,大家互相请托,自然会送礼。”燕草笑着点头,再说这件事,姑娘必是要管到底的。

就像卫家姑娘的事,姑娘只要有法子,也要去管。

连她跟螺儿,姑娘都管了,更别说手帕交。

戥子这才收下了那条裙子,放进她的百宝箱里,只等裴家守完孝,她再拿出来穿,正配她那身宫纱做的上裳。

裴珠知道丫头们在替她走礼,荼白拿出块珍藏的石榴红料子做裙子送给戥子。

让荼白再从她箱子里取一块:“知道你尽心,没有叫你出礼的道理,你自己拿两块,也做裙子衣裳穿罢。”

她心里,对嫁人这事,全然提不起劲儿来。

若非姨娘和丫头们总是念叨,她连问都不想问,反正由不得她作主。

阿宝问她,她便坦承道:“哥哥替我挑的,家世必能看得过去,母亲也不会克扣我的嫁妆。”

还能如何?左不过如此罢了。

大妞用尽百般心思如愿嫁进陆家,新婚还不过一个月,丈夫外任,留下她守着婆母。求来的好姻缘尚且如此,问了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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