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199)

裴观有意要逗她高兴,肃正了脸色,还单手做个叩门作揖的动作。

阿宝看他这模样,想像了一下那个场面。

她阿爹那双铁拳头,再野的马都能拉得住。裴六郎若当真上门这么说,管他是不是探花郎,非得在他身上打出几个窟窿来!

阿宝靠在裴观怀中,越想越笑,扭脸儿看向他,想到他这张俊面被打得一团青紫的模样,笑得止不住。

裴观搂住她的腰:“我也想过会不会只是大梦一场,梦醒了就算了。可既然梦见家中大祸临头,当然要早作准备。”

阿宝的“梦”里,不会有他为家族奔波,四处折腰求人的模样。

裴观便跳过这些不说,只囫囵把祖父那本名册的事告诉了她:“梦中祖父未曾告诉我这事,想来是看我年轻气盛,这才不肯相托。”

阿宝听他语意很是遗憾,伸手摸摸他的头:“那是在梦里,祖父走的时候,你事事都办得好,他走时也是安心的。”

裴观的心口贴着阿宝的背,他两臂环住阿宝,阿宝靠在他怀中,只觉得后心烫热,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震动。

两人大婚那天夜里,也是像这样,床帘儿一罩,人钻进被中,身子贴着身子。

可也不似今夜这般亲密。

“那有什么跟你梦里也不同的事么?”

“有。”裴观沉吟片刻,这才开口:“旁的事有此许出入也不无大碍。”

譬如岳父的职位升得更快,这其中本就有他在推波助澜。

“是什么?”

“卫三该尚五公主的。”

这个阿宝也梦见了,她还知道……如今卫三是尚不了公主的,想了想告诉裴观:“那怕是不能了。”

“怎么?”裴观疑惑,“是见了陆兄的妻子,听她说的娘家事?”

卫三跑得没影,也该给家里报信才是。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三岁小儿都该知道的道理,到卫三这儿却叫父母替他担惊受怕,裴观想到便要摇头。

“不是,我阿兄……”阿宝蹭过去,凑到裴观耳边,将她心中猜测告诉裴观,五公主看中的不是卫三,是她阿兄。

裴观眉头大皱,撑起身来:“当真?”

阿宝看他这般急切,嘴唇嚅嚅:“我是猜的,我本以为阿兄是喜欢上了宫女,出城送他看见有贵女替他送行。”

二人剑上悬的剑穗儿成双成对。

裴观为了帮韩征,将他记忆中能想到的,能告诉韩征的北狄境况悉数写在信中了。若韩征只是秦王出征也还罢了。

秦王身边的武将这许多,韩征要想往上升,还得再多费几年的功夫。

可要是要是韩征与五公主有些那些……

秦王可是最先落马的皇子。

纵是裴观知晓后事,也忍不住轻抽口气。

见阿宝担忧,他笑着摇头:“没有,这事儿也不定就真的成了。”

只盼月老不要错牵红绳。

“那是成好?还是不成好?”阿兄想来是极爱公主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违背红姨,随军出征。

但看裴观的神色,阿宝还是犹疑了。

“我是怕表兄往后被卷入天家事。你放心,我明日会再写信给他。”早知有这回事,他便该见一见韩征,将其中利害说清楚。

“往后再有这些事要早些告诉我。”

裴观不说便罢,他既如此说,阿宝立时盘腿坐起,身子离他一枕远。

“大妞告诉我,你弹劾宋祭酒,他的门生故旧都在上奏骂你,要陛下治你的罪!这些,你也没有告诉我?”

裴观哑然。

“她又如何得知?”说完便明白了,定是陆仲豫写信说的,这个陆仲豫,怎么连朝中事都写在家信里。

阿宝看他不再开口,举起手道:“我们依旧击掌起誓,往后有事绝不能互相隐瞒。”

上回击掌半是玩笑,半是为了珠儿,今日击掌是为彼此不相疑。

裴观这回不再当作玩笑看待了,他思量许久,郑重道:“我就此起誓,从今而后,对你再无隐瞒。”

既是起誓,便有违誓:“若是有违此誓,便让我……”

“若你违此誓,”阿宝并不想听他说些断手断脚的可怕誓言,急声打断他,“我便到北边找我爹去!”

裴观目色一柔:“好。”

这一声又响又脆,清夜之中,传得极远。

第152章 【一】

嫁娶须啼

怀愫

还不到安歇的时候, 虽说了不要人进屋侍候,丫头们也不敢都歇着。

燕草结香今儿都经了事,便由螺儿姐妹守在廊下, 正借着廊灯打络子。

屋中传出击掌声, 福儿听见击掌倏地直起身,小步到门边躬身候着。等了许久没听到里头的吩咐, 反又传出阵阵轻笑来。

螺儿双手合什, 对着月亮念了声佛:“这下可好了, 姐姐们都不用忧心了。”

姑爷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这么大的一桩事儿,轻轻揭过去。

福儿退回来坐下, 低头打络子,几根杏黄色丝绦在她指尖翻飞穿梭,很快便打出个万字如意结来。

螺儿拿过妹妹打的络子,两面翻开, 惊喜道:“什么时候活计这么好了?”又快又好, 还灵巧细致,她在丝户家里,学会的东西还不少。

“我给姑娘和姐姐们打的。”福儿又抽了些金红丝绳,继续打着络子。

没一会儿戥子提了只炉子过来, 瞧见螺儿姐妹便笑:“我就知道你俩不敢去稍间里等, 赶紧烤一烤。”

夜里风寒,穿着夹袄也抵不住寒气,戥子探了一眼:“都睡去罢,说了不要人, 再过会儿就吹灯了。”

话音才落, 屋里果然熄了灯。

螺儿姊妹回自己屋去, 戥子去看燕草。

燕草虽出来支应了一阵,独处时依旧心绪涌动,头靠在床柱上,盯着桌上油灯怔怔出神。

戥子坐到她身边:“都经了一这遭了,你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我……”燕草起了个头,却说不下去,她怕的是这事没完。

她觉得这事儿就是没完。

一回就已经搅得大伙不安生,若是萧思卿不肯死心,将这事宣扬出去,闹得京城人人皆知,那裴府上下会怎么看待姑娘。

姑娘名字岂能由得外头那些人翻舌?

燕草思来想去,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姑娘愿意保她,她也不能留下了。

她拉住戥子的手:“明儿起,你跟我住一个屋。”

戥子字认的也差不多了,她打算盘最顺溜,但各府的人情往来,年节的礼单,还有姑娘的嫁妆单子和庄头上的出息,都要教给她。

戥子只当燕草害怕,一把搂住她:“好,我来陪你,两个人还暖和些呢。”

第二日一清早,燕草便预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温在耳房炉上,可直等到日上三竿阿宝才起。

阿宝抻着胳膊,隔了帐子问:“六郎呢?”

“姑爷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在院中走过百步,用过饭,又读书,这会儿出门去了。”

昨儿夜里两人悉悉索索,一直闹到后半夜,不是闹腾别的,是阿宝细细问他梦中情形如何。

她越是知道的多,心里就越是踏实。

打从他病中作梦开始问起。

“你梦里我什么样儿?”阿宝托着腮,她满头青丝叫燕草螺儿打理得细柔丝滑,缎子似的铺在枕上。

也许,两人梦中的对方全不一样。

第一个问题,裴观便卡住了。

“你呢?你梦中是怎么嫁给我的?”

阿宝一骨碌滚到床里去,腿架在床架子上:“那会儿齐王的小舅子来我家求亲,你家也到我家来求亲,自然是选你。”

裴观挑眉,她倒是理直气壮,反而让他说不出什么来。

阿宝不知道齐王那小舅子是什么时候瞧中了她的,但他性好豢养美人,在崇州时名声就很不好听。

“我们家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底细,他骗骗京城里的人也还罢了,诳不了咱们王府出身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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