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291)

但齐王想拿来让他看,那就是……揎草。

“不必。”

那人走后,裴观望一眼卷山堂的灯,提笔给阿宝写信,写了两次又都揉掉。

每夜点灯枯坐,到天快亮时,又吹掉灯火。

煎熬数日,连松烟都看不过去了:“少爷见天的不睡,这岂不是要把自己给熬死?”白头发越来越多,早上梳头,十根落发就有一根白的。

直到这日下衙,门房奉上辽阳来信。

裴观一看见是从辽阳来的,不等松烟去取,自己伸手接过。

松烟还当少爷盼了这么久,必要赶回去拆信,谁知少爷不但没快步回去,反而越走越慢。行到留云山房的门前,他几乎凝住脚步不动。

“少爷?”

裴观应得一声,走入门中,将信搁在书案前。

从天亮盯到天黑,一根蜡烛烧了大半,灯火快熄的时候,裴观终于伸手拆开信,从信里掉出来一幅画。

画上画着一只小马驹。

落款是林昭。

裴观不解其意,小马?

烛火倏地一暗,房内刹时漆黑。

松烟就听书房中传来少爷撞桌子的痛呼声,他赶紧点灯进去,少爷二字还没唤出口呢。

就见灯火映着一张笑脸。

第226章 番外一

裴观劝她离京时,阿宝大概猜到他要干什么。

他不等她手上伤处红痂掉落,就急着想让她离开京城,那几瓶他特意调配好的荷香软膏,被他郑重放进行囊:“一定记得抹。”

反复叮嘱她别用手把痂抠掉,要用温水擦拭,再抹膏药。

阿宝听是听了,但她自己哪会干这种精细活,羊皮的手套也只戴了一天,就脱下来扔在包袱里。

这一路几乎是按着阿爹写的信走的,那些信她都能背下来,一眼望过去就能认出。有时马队还没到驿站,就先见到了信中所写的景色。

还会问一问驿丞:“后山是不是有野猪出没?”

阿爹在信里写了,行到这处驿站时,看到山中有野猪的踪迹,夜里跟驿站的巡检一起上山套了只野猪下来,说那习惯野猪肉香得很。

可惜阿宝没跟着,要不然他们父女俩就地烧小猪,再割下两块,腌起来当腊肉存下,冬天用腊肉焖饭吃。

驿丞笑了:“夫人怎知我们这地儿有野猪?我们离城远,四周都是山,山里又没猛兽,野猪就多些。”

“咱们这儿的巡检惯会套野猪的,夜里就吃野猪肉!”

等又到下一个驿站时,阿宝道:“打些后院井中的水,泡一壶茉莉花给我。”

驿丞又笑:“夫人怎么知道?咱们这口井可是出了名的甜,配上后院的茉莉,那是极香的。”

一路走,一路看,把她梦里梦外,想看又没能看的,都看过尝过。

裴观没有写信来,他不知阿宝走到何地,纵写信来也易丢失。

阿宝也没有写信去,每到一驿站,只由卷柏空青发一封报平安的信回去。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裴观。

这一路慢慢悠悠走了近两个月,到达辽阳城时,已经是八月末。出发时还穿着单衫,到时已经穿上夹袄,再过几日就要穿斗蓬了。

马队还未进城门,阿宝就先在城楼上看见了阿爹。

林大有一身官服,眯着眼睛盯住官道,一瞧见女儿,那打雷似的声音就从城门楼上传下来:“阿宝!”

“爹!”阿宝轻夹马腹纵马上前去,她也亮着嗓子喊,“你怎么知道我今儿到!”

“姑娘。”

阿宝转身看向城门,竟是燕草骑在马上。

正笑盈盈望着她:“老爷天天算着日子,每日都来城门等姑娘呢。”

“你学骑马了?”阿宝上下打量燕草,见她皮肤微黑,身子结实了好些,灿然一笑,“骑得如何?”

燕草抿唇笑了:“骑是会骑了,只是骑得不好,慢慢走还成,一快就不行了。”

她离开京城快一年,路上就学着骑马。辽阳城自不比京城繁华,但地方广袤,从官衙去马场,若是坐车得走上大半天,要是骑马去,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燕草以前不懂,为什么姑娘心心念念想着要骑马,真跑起来才知多么畅爽。

老爷就是养马的,整个马场里的马随意挑,燕草如今到哪里都要溜上两步。只是她胆子不大,不敢骑快马。

林大有从城楼上下来,还像小时候似的,伸手要把女儿从马上接下来。

阿宝刚张开手,又顿住:“爹,我可沉了。”

“胡扯,你能有多沉。”

阿宝轻跃下马,被林大有稳稳接住,林大有道:“倒是比小时候沉一些,为着你来,特意宰了羊,炖了好羊汤,走!喝羊汤去!”

阿宝正想看看辽阳城,听她爹这么说,故意问她爹:“那羊汤炖了几天了?总不会天天宰只新羊罢?”

燕草跟在身后,虽在轻笑,但她目光往后一扫。

整个队伍中戥子不在,结香螺儿也不在,竟没一个丫头跟着在路上侍候姑娘?

信送到时,一看落款日期,人已经在路上大半个月了。

燕草赶紧收拾起屋子来,此处不比京城,连官衙后宅也简陋得很,自得细心收拾,才能让姑娘住得舒心。

阿宝望着城中商铺房舍,这一路越是往北走,越是少见女人们戴帏帽,进了这辽阳城,连街边的妇人也大半穿着骑装。

虽不比京城中贵女们的骑装精致,但她们的骑装一看就结实得很,走动奔跑极方便。

走到一半,燕草买了一兜香水梨干来:“姑娘快尝尝这个,这地方盛产梨子,这梨子又脆又甜。”

阿宝吃过,她爹送去京城的节礼就有这个。一吃就停不下嘴来,像是肚里馋虫被勾了起来,还没到官衙,一纸包的香水梨干吃了个干净。

燕草知道阿宝从来不贪嘴的,点心零嘴儿她也吃,那是因为房里的点心匣子从来不空着,似这样吃法,必是路上没人侍候,就馋得很了。

才到官衙,她就叫过个小丫头:“去,到蜜饯铺中多买些零嘴来。”

小丫头问:“酸的?甜的?”

“都要。”

林大有拽着女儿去喝羊汤吃玉米肉饼子:“这里的羊肉那可比京城里的要强得多!”他把阿宝按到桌前,“吃那些个零嘴怎么养人,我瞧你都瘦了。”

虽瘦了,脸色倒好,风尘而来,竟还白里透红。

阿宝自己先盛一碗羊汤,一面盛汤一面道:“怪不得陛下要嘉奖爹呢。”

一路行来,见着好些商铺,许多铺子门脸都是新漆的,一看就开了没多久。竟还有个南货铺子,匆匆一扫就见门前竹杆上悬着几条火腿,罗列着干贝桂圆红枣。

想是此地养起马来,马户越多,城镇人口便多,人一多,商人便多。官道上还遇见过商贩商队,都要是往辽阳来的。

林大有哈哈一笑:“你是没瞧见两三年前的样子,这儿连官道栈道都曾新修过!”

开了许多新铺子,也盖了新宅,有了马匹,这里的东西能运得出去,外头的东西也能运得进来。

今年上供,就有大果榛仁塔糖蜜酒,还有就是香水梨干。

本来是要供鲜梨的,陛下特意吩咐,新梨费马,不可如此。

正说话间,前堂有人拜访,林大有指指厨房刚送上来的玉米饼子:“这肉饼你尝尝,保管你停不下嘴,厨房里还有羊肉饺子。”

林大有一走,燕草上前来,先替阿宝盛了碗羊肉,这羊肉极嫩,闻着竟没一丝膻味儿。

阿宝胃口大开,接连吃了几块,路上她虽没害口,但吃的东西怎么比得上这里好。这会儿还没到用饭的时辰,肚皮却咕咕叫。

伸手摸摸肚子,这小东西,还真是不跟外祖父客气。

燕草看阿宝吃得畅快,不住给她添菜,等她吃了半饱,这才道:“姑娘,怎么……戥子没来?”

别人还罢了,姑娘是绝不会丢下戥子的,难道戥子许了人?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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