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软饭了(188)

作者:岛里天下 阅读记录

看见是江岂又端了茶来,他道:“这些事儿让听差干就是。”

江岂道:“这当儿天正是人困乏的时候,不是小人有意告状,瞧着听差靠着廊柱都眯眼睡着了,小人也不忍喊醒了人,也不过是端盏子茶的功夫,小人送进来要也整好醒醒神。”

杜衡笑了一声:“都说年轻人精力好,没甚么困劲儿,也便是说你这小子了。”

江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杜衡捧起茶杯饮了一口,旋即又吐了一口浊气出去。

“小人见大人从县学回来后便隆眉不展,可是还有甚么烦心事?”

杜衡道:“去了一趟县学,我倒是又想起了家中幼子也当得寻教了,这都打听了些日子,还没寻着个合适的。”

他没想到小哥儿姑娘的求个教导这么难,也不晓得是秋阳县太偏贫了还是什么原因,他犹豫着要不要写封信回去让打听一二,若是有合适的就是多花点银钱请过来也不碍事,就是怕找不到人。

“大人可是要给承意小公子寻教?”

江岂年轻心思活络,全心辅佐杜衡做事,他虽然没来几日时间,但是却也留心打听了顶头上司的家事,即便不知全貌,可家里有几口人,哪些主子仆役的小事还是通透的。

杜衡次子还小,也只有大公子到了能受教的年纪,若是男孩子要开蒙求学的话也不会说老师难寻,独也只有小哥儿姑娘家不好找学究。

知晓杜衡是读书人,有心经营书香门第,这才要给哥儿也寻教。

江岂不免又自我陶醉起来,大人果真是慈父心肠,对待孩子一视同仁且又目光长远,他怎的就这般好运气跟随了这么个上司。

“大人莫要恼,秋阳县里少有人家给家中哥儿女子的请人专门教导,待着年岁大些了教几个字能识就算是开明不错的人家了。受学的哥儿女子本就凤毛麟角,哪里还能出来甚么教人的学究,寻不到人也属常事。”

江岂道:“小人见不得大人烦忧,也只有将晓得的一些琐碎事说与大人听,倒是秆巧村有个人做的小公子的学究,还得看大人有没有意。”

杜衡眉心微动:“是何许人?”

“早年间朝廷里选后宫服侍的宫女儿,咱们县里幸也选上了几个。几个人随着朝官一去就是几十年,中间也都没有音信传回来,大伙儿还以为人只怕是早没了。去年先帝驾崩,后宫里放出来了一批宫女儿老嬷嬷,没想到咱们县里就回来了一个,姓汤,正巧就住在小人的隔壁村。”

“宫里老嬷嬷放出来若是无人赡养一应都是要发还原籍的,那汤家原先好似也是个书香门第,后头没落了半道落户到秋阳县秆巧村的,在村子里是个也就成了个小姓人家,当初送女去应选做宫女儿也是家中贫寒想多条出路,正巧汤嬷嬷识字就被朝廷选走了。”

常言道侯门深似海,又更何况是进了宫门。

相隔千里之外,一去就再难晓得是生是死。

“昔年走出去的是少女,而今再回家乡已然两鬓斑白,人老珠黄也就罢了,伤怀的是汤家早已经绝户。那嬷嬷既已回原籍也再无处可去,而下就在村子里给人写写信赚点散碎铜板糊口。大人若是有意,小人愿意跑一趟,想必比起给人写信,老人家也更愿意教授孩童些。”

上了年纪的人喜好热闹,会喜欢小孩子的。

再者后宫之中沉浮几十年,最后于村野给人有一封没一封的书写家书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杜衡听闻便觉得是个好人选,像这样的老嬷嬷见识深厚眼界大不说,最是通晓礼仪之人,若能请来教承意可是一桩机缘。

不过既是有心想请老人家来教导孩子,杜衡没想耍甚么官威,觉得让江岂跑一趟诚意不够。

待到休沐的时候,杜衡带着秦小满,两人携了些礼品,亲自去了一趟秆巧村。

杜衡正任以后,一直都没得机会下过乡,而下正是村野丰收之际,倒是可以顺道瞧瞧你们的庄稼收成如何。

红火辣阳下,田地山野之间倒是多了不少穿行的农户身影。

秦小满瞧着一派收割的景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度的勾起昔时在村野之间生活的记忆。

下了马车,秦小满便快着步子上了田埂上,七月里老百姓还在收玉掰玉米,田间的稻子尚且还黄绿交杂一片。

秦小满弯下腰捏了捏稻子,微微叹了口气:“瞧这片片水田,几乎都不见得有水,天气旱的厉害,这稻子有五成都是秕谷。”

都是老庄稼人了,杜衡自也是看出了稻子的长势与收成,再又看了一眼农户正在掰的玉米,棒子不大,颗粒稀疏且不满颠。

“老人家,今年庄稼收成可好?”

顶着草帽的老农打量了杜衡和秦小满一眼,见着两人眼生的很,又有车马的,自是不必说都晓得是县里的大户人家。

他没好气道:“好也不好左右苦的都是农户泥腿子,与尔等金包银裹的贵人有何干系。”

在后头的江岂闻言斥道:“怎么说话的!”

老农梗着脖子道:“老鳏头这等粗俗之人说不来甚么上台面的话。”

“问你什么答什么就是,这么阴阳怪气的作何!”

老农道:“这秋收干活儿的是农户,腰包撑满的却是衙门和乡绅地主之户,老鳏头还做甚么客气,装甚么孙子。”

江岂听见老农夫口无遮拦的话惊的后背一凉,当着县太爷的面说衙门不好岂不是打县太爷的脸。

他正想阻止,杜衡却先他开口道:“这话怎么说?”

老农虽是不满,却也把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只怕是真的要招惹来麻烦,这些年秋阳县过得苦楚,他能熬过灾荒,躲过病疫活到今天不容易,还是惜命的。

“老鳏头被这太阳晒昏了头,胡言乱语来着。”

江岂微微松了口气,好歹是没有继续大着舌头多说,只是而下太阳也才出来不久,泥地都还没晒热,说甚么晒昏了头的话来,这不是故意如此嘛。

秦小满拍了拍杜衡的手:“别打搅人家收庄稼了,咱们走吧。”

杜衡自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叹了口气,让江岂引着路。

江岂看杜衡并未有怪罪的意思,心中为老鳏头捏了把汗的同时,望向杜衡的两眼不免又冒出星光来,他们大人就是温和宽厚。

弓着腰伸手指引:“往这边走便是。”

一路穿过乡间的小路,落在了一处栅栏小院前。

屋舍陈旧,房顶都有了青苔晒死的大片痕迹,虽可见清寒,可院落一应却打扫的干净。

杜衡跟秦小满看着房子的坐朝,恍惚间还以为回了自家曾经的小农院儿。

听到门外有声响,内里循声走来了个老嬷嬷,说是老嬷嬷却是尊称,来者背端颈长,体态十分的端庄,发髻挽的一丝不苟,看着不过像四十来岁的妇人。

“不知尊驾何许人也?”

江岂连忙上前道:“汤嬷嬷,昨日我过来同您说过的。”

嬷嬷恍然:“原来是知县大人,还请莫嫌屋中鄙陋,入寒舍一坐。”

“嬷嬷院子打扫洁净,不见鄙陋之相,何有心嫌之说。今日贸然登门拜访,一点薄礼还请收下。”

汤嬷嬷未做推辞,接下了礼品,迎着人进屋,旋即泡了茶水来。

“昨日江小郎君已经同老妪言说了大人的请求,不想大人公务繁忙竟还携夫郎亲自前来,老妪何德何能。”

汤嬷嬷说的倒也不完全为客套话,天底下父母虽之爱子,多为子孙求学儒师不惜卑躬屈膝,但这多为可继香火的男丁所求,心中更为偏爱男丁,少之甚少为姐儿哥儿的求师。

其实京城时兴请宫中放出的老嬷嬷作为子孙教仪,也有过勋贵同她抛出过橄榄枝,她若是留下,日子自是不必说。

只是离乡多年,昔年一道进宫的故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少,临到头也独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人老了反而越发的思念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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