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帝师重生了+番外(17)

作者:宋绎如 阅读记录

穿着粗布衣服,寻常的妇人装束,然而将门之女的风骨犹存,未曾向任何人谄媚逢迎,也未曾佝偻过脊梁。

那女子只循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然而只是这一眼,文濯兰便发现了蹊跷之处——看起来如此病弱的女子,眼底却没有病气。

“姑姑,怎么出门了?”

雪落不止,屋檐下,文卿正在安排英嫔和三皇子的住处。

“你平常休沐都不出门的,今日却出去了两三个时辰,姑姑有些担心。”

文卿淡淡地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正好姑姑来了,我便介绍一下。这位是孟夫人,这位是阿昭,以后都住在状元府。”

公仪戾下马车的时候才醒,睡了一个多时辰,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却有些犯懵,不似平时那般活泼聪明。

“姑姑……”

他晕乎乎地跟着喊。

英嫔脸色微变,轻轻拍了拍公仪戾的后脑勺:“叫姑奶奶。”

文卿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公仪戾跟着文卿喊人便是差了辈,当心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那女子颈侧有苗疆蛊印,绝非善类。

文濯兰放声大笑,却并不反驳。

公仪戾叫不出口,下意识往文卿的方向一望,正对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当他觉得先生也在捉弄他的时候,便有些犯委屈了。

“小阿昭,你叫一声姑奶奶,我便送你一样见面礼,如何?”

文濯兰蹲下来,墨发如流水般倾泻在地。

她和文卿一点也不像,文卿性冷,绝色容颜像是隔了一层无端疏远的薄纱,淡漠到连靠近似乎都是一种亵渎。

而文濯兰美得热烈,如同苗疆绚烂迷人的夏花。

公仪戾一手攥住娘亲,一手抓紧先生,和文濯兰大眼瞪小眼,双唇抿得很紧,仿佛在面临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姑姑,别欺负他了,你平常不都喜欢小孩子叫你姐姐吗?辈分乱了便乱了,左右我和阿昭也没差几岁。”

文濯兰挑了挑眉,还没说话,英嫔便不赞成道:“文大人,你太溺爱阿昭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今日他不愿喊人,文大人纵爱他,长此以往,以后还不知如何悖逆。”

公仪戾突然沮丧极了,欲言又止,却终究没反驳娘亲,乖乖地叫了声姑奶奶,语气却闷闷的,脑袋也耷拉着。

文卿蹙起眉。

气氛稍微有些焦灼。

“好乖。”文濯兰揉揉他的脑袋,从腰间取下一枚镂空飞鸟葡萄纹苗银香囊,“这个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哦,里面有一枚香丸,香丸中裹着一颗解毒药,能解百毒。”

这药有多珍贵,从文濯兰每天佩戴在身上就可见一斑了。文濯兰的衣物首饰数不胜数,每天几乎不会重样,只有这香囊从不离身。

文卿微微放下心,示意公仪戾收下。

“多谢姐姐,阿昭会好好戴着的。”

“真乖。”

真是乱辈了。

文卿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也随之愉悦了些。文濯兰起身看向他,竟稍稍怔愣了一下。

那双墨眸里竟有了笑意,不似平时那样淡漠疏离,那股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的悲凉之感慢慢散去了,笑起来,勉强有了一丝少年的影子。

“晏清……”

“怎么了,姑姑?”

文卿抬眸,目光里传递着不解之意。

文濯兰却垂眸看向一旁年纪尚小的皇子,喃喃道:“……真是太好了。”

马车回府时已经是傍晚昏暗时分,不多时,夜风骤起,文卿体弱畏寒,便早早地进屋关上了门。

英嫔和公仪戾都安置在东厢房,特地嘱咐管家在两间屋子里多烧些煤,拿上好的丝绸锦被出来铺床,吃穿用度和正房一样,并安排了煎药的丫鬟。

虽然他也知道,即便不喝药,英嫔的身体也会慢慢好。

那时候他太心慌了,公仪戾哭得伤心,又那么依赖他,以至于让他忘了细想其中蹊跷之处。

十二暗卫,至少有两个是南境圣手神医,如今虽距南境千里,但凭他们的身手在紫禁城里抓到想要的草药并非难事,无论如何不会让英嫔有性命之危。

拿公仪戾来试探他?

万一那日他未经过那条路,公仪戾在雪地里跪出病来又当如何?

雪地极寒,衣着单薄之人跪的时间长了,寒气自然入体,恐怕到时候受损最严重的便是双腿。

“……疯女人。”

文卿闭了闭眼,沐浴在热水中,任凭氤氲的雾气将墨发浸染得越来越潮湿。

他和正常人不一样,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腿根到胯骨的一小截知觉也有些迟钝,腿间的物什从来没有使用过,也未曾有过使用的冲动。

时隔九年,故而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感觉——腰腹以下空落落却无比沉重的感觉。

但那时候,失去双腿对于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观阅!么么叽!

注: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语出老子《道德经》

第15章 利用

“叩叩。”

文卿正沐浴着,轻阖双眼靠在浴桶边,水面飘散着庭院里刚摘的朱砂梅瓣,泡得久了,一向惨白如纸的面容也稍稍染了些红晕,与水中红梅相映生辉。

听见敲门声,文卿即刻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淡漠中蕴藏着无意识的警惕。

“谁?”

一道清脆童稚的声音传来:“先生,是我,阿昭。”

“……”

“等着。”

文卿无奈地叹了一声,撑在扶手边,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双腿无力地拖在浴桶中,费了些力气才坐在换衣台上,脱下湿淋淋的内衫,用浴帕一点点擦干身子,再取下木施上挂着的亵裤和寝衣慢慢穿上。

他披了件狐裘,才转动木轮到堂屋开了门。

门外的小皇子不久前给娘亲送完药,此刻抱着另一个药罐子,就这样乖乖站在外面一直等着,脸颊被夜风吹得紫红紫红的,一见门开了便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语气雀跃道:“先生!”

文卿忍不住莞尔道:“等累了吧?先进来说话。”

刚刚沐浴完,文卿身上难得还带着些热气,门一开就散得差不多了,只是脸颊还微微红着,看上去气色绝佳。

公仪戾走进去,便闻见满室的药香和梅香,交融浸染在一处,和先生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傻站着做什么?不是来给我送药的么?”

文卿挽了挽耳边的湿发,温声打趣道。

公仪戾噔噔噔跑去把药罐放在桌案上,拿起榻边另一条浴帕,自告奋勇道:“阿昭想给先生擦擦头发。”

“殿下金枝玉叶,不必做这种事。”文卿朝公仪戾微微倾身,声音极轻,只有隔着这样近的距离才能听见。

这样近,周身的气息便更容易捕捉到了。

公仪戾脸颊莫名有些红:“可是阿昭愿意。”

更何况,他也不是金枝玉叶的殿下,只是被囚在冷宫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所谓皇子罢了。

文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公仪戾很有底气地回望,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气来自哪里。

他只知道先生长得真漂亮,像猫猫。

公仪戾大着胆子,用浴帕盖住先生潮湿的墨发,双手顺着捋下来,在发尾轻轻搓了搓。

他不敢下手太重,仿佛眼前人是什么名贵的瓷器,碰一碰就要碎了。

文卿向来不喜被人贴身伺候,擦干头发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公仪戾如此坚持,他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两人都没再说话,公仪戾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有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从身前绕到身后,从右侧绕到左边,偶尔踮踮脚,擦得很轻,但擦了很多遍。

他还未曾见过文卿散着长发的模样,满头青丝如墨缎般透亮柔顺,安静地铺在蓬松微湿的狐裘上,矜贵而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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