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86)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今日早朝,霍澹论功行赏,擢升胡奎为镇国大将军,考虑到正值年关,胡奎在越州尚有琐事未处理完,便等新年一过,方可上任。

至于群臣上谏关于如何处置傅钧嫡女傅莺一事,霍澹没什么可说的,秉公处理便好。

要决断的事情较多,今次早朝比以往足足多了半个时辰。

当天上午,赵婳出现在思政殿的时候,正巧散朝后霍澹在与胡奎商议如何处置傅钧旧部一事。

赫哲休屠被擒住,在牢中知晓宁王兵败被诛,又扛不住审问,便详细交代了与宁王的谋划。

霍澹修书一份,急传予西州王。

西州准备的寿宴贺礼,他甚为满意。

但挑起两国纷争的罪魁祸首罪不容诛,便将赫哲休屠的尸首送回西州,望西州与虞国今后莫再生了波澜。

西境作乱的西州军听命于赫哲休屠,赫哲休屠身亡的消息一经传出,必会自乱阵脚。

谈得差不多了,霍澹便让胡奎先行回去。

胡奎告退,可对赵婳的突然到来有些异议。

思政殿是谈国事的地方,岂容这一深宫妇人随便进出。

“臣妾今日,是为傅贵妃来的。”

踏出思政殿前,胡奎听到了这一句话。

他不禁蹙眉,倘若陛下对傅莺手下留情,皇家还有何威信可言?

胡奎对赵婳,是越发不待见了。

“朕会处理好的,这也是朕早年对傅莺的承诺。”霍澹没想过要瞒住赵婳,直白道:“傅钧犯的是大罪,而林氏也不知悔改,他们一家不仅不知错,反而跟魔怔了一样,在牢里骂得乌烟瘴气,朕不可因那荒唐的承诺就饶恕他们,但是朕可以放傅莺一条生路。”

赵婳杏眸中印出龙椅上的男子,平静道:“陛下,傅莺醒了,失忆了,臣妾已找过杨医女确认了。”

自从昨日她向傅莺求情,霍澹迟疑那刻,她便对霍澹有几分生疏了。

霍澹略微惊讶。

“失忆了也好,后半生便也不会想起这段痛苦的往事。”

赵婳问道:“臣妾早就选了处宜居的地儿,不知陛下何时放傅莺出宫?”

此事再拖下去无益,今日不得到答案,赵婳是不会回去的。

“朕承诺过的事情,便不会食言,你就这般不信朕?”霍澹被赵婳冷淡又无理取闹的态度惹出一顿无名火来,“朕一直没给你答复,是因为朕还未想好如何给百官一个不失公允的答复。于私,朕自然是不希望傅莺受牵连,但于公,朕不能因为傅莺是贵妃,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霍澹深邃的眸子望向赵婳,有几分看不懂她。

以往的她事事考虑周全,可为何遇到傅莺这事就变了个人似的。

赵婳沉默一阵,道:“臣妾不是不相信陛下,是臣妾着急了。这次是臣妾任性。”

她走到龙椅旁,拉了拉霍澹袖子,态度软了些许,道:“陛下便原谅臣妾这一次。”

霍澹板着张脸,冷声道:“以后还无缘无故同朕置气么?”

“不了不了。”

赵婳摇头。

她是关心则乱,太想救傅莺了。

===

永安宫。

许太后拿着剪子在修刚从花园中折回来的梅花,耳根子边全是许明嫣叽叽喳喳的声音。

“姑母,不能就这般算了,整个镇国将军府锒铛入狱,傅钧弑君罪不容诛,单因为傅莺身为贵妃便逃过一劫,陛下往后如何自处?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姑母不知,今日傅莺已醒,说是失忆,以臣妾看,多半是装的,妄图逃过一劫,还有赵婳,竟还护起傅莺来了。赵婳明知傅钧将陛下害得多苦,还百般维护傅莺,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许明嫣一个人力量微薄,不足以和赵婳抗衡,但是许太后不一样,连霍澹都会敬她三分,“臣妾听说,陛下原是将祭天大典交由赵婳负责,可赵婳却让傅莺参与进来,若非因为傅莺泄了流程,又岂会中了叛贼的奸计。细细追究下来,赵婳也难辞其咎!”

许太后望着瓶中开得正盛的梅花,面色平静,“陛下自有主意。明嫣,后宫不得干政上的道理,哀家自你第一日入宫便与你说过,近段时间也常教导你,看来你是忘得干干净净,既是如此,你今日回瑶光殿便将《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十遍,何时抄好,何处踏出宫门。”

许明嫣的笑容凝滞在嘴边,再也笑不出来。

“临近年关,静下心来好好抄抄佛经,正好磨磨你这急躁的性子。今日便就这样,你跪安罢。”许太后放下剪子,“晚秋,哀家乏了。”

晚秋搭手,扶许太后回床上躺下。

皇帝沉溺于情爱,将赵婳宠上了天,自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是赵婳有错,也是没错。

许太后懒得再去说教许明嫣,说千百遍她也是这般模样,左右她已经没了用处。

目前看来傅莺失忆倒是好事一件,等傅莺缓一缓,她便去长信宫关切关切,将人拉拢到她身边。

这不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坐在回遥光殿的轿撵上,许明嫣恨得牙痒痒,嵌入肉里的指甲生生抠出丝血来。

许明嫣一拳砸向平坦的小腹。

她这地方怎一点也不争气。

轿撵行过御花园,穿过石拱门,许明嫣的眸子变得狠戾渗人。

孩子,孩子,她要孩子!

===

翌日,天还没亮,长信宫便传来消息。

傅莺薨。

消息第一时间传来凤栖宫,此时霍澹和赵婳已经起床,穿戴完毕。

霍澹即刻封锁消息,等天亮以后才将傅莺薨逝的消息传到各宫。

长信宫内一片肃穆。

彩霞跪在床边,哭得悲怆。

而床上的女子,面色灰白,一动不动。

床榻边还有一滩未干涸的血。

霍澹问道:“怎么回事?朕听说她昨日便醒了。”

“禀陛下,娘娘昨日虽醒了,但受了刺.激,身子便大不如前了。子时,奴婢在床边守夜,娘娘似乎是梦魇了,生生被吓醒,之后便没再入睡。”彩霞涕泗横流,道:“哪知刚才急火攻心,吐了一滩血,之后……之后便没了气息。”

霍澹看了眼杨医女。

杨医女跪在地上,道:“陛下珍重,傅贵妃已经没了脉象,无力回天。”

闻言,赵婳连连后退,眼眶红了一圈。

幸是霍澹扶住了她。

“咚”的一声,霍岚前脚刚踏进殿中,后脚便听到了杨医女这话,一个没注意推在门上。

霍岚跌跌撞撞进来,“本宫不相信。”

霍岚不敢直视床上的人,仅瞧了一眼,便将头避到了一边去。

“高全盛,传朕旨意:傅钧弑君谋反,罪不可恕,傅家一众男女死不足惜,傅钧嫡女傅莺薨逝,朕念及与其夫妻情谊,特留其全尸,今日午时前秘密葬于郊外,不可立碑,不可祭奠。长公主出嫁在即,丧事晦气,故宫中不得再提此事,违令者,斩!”

这厢,许太后得知此事并赶来时,傅莺的尸首已经抬出宫去了,她便转道去了凤栖宫。

“太后驾到——”

内侍尖锐的通传声传入凤栖宫。

赵婳和霍岚相视一眼。

霍岚手指从碗碟中沾了少许辣椒水,指腹在眼眶下轻轻一抹,那刺辣直冲眼眶,弄得她顷刻间眼泪汪汪。

赵婳和哭着的霍岚齐齐出去迎接。

许太后进殿,高坐于主位,道:“哪有那般巧的事?哀家刚得到消息,傅莺便被抬出宫去下葬了?”

霍岚吸吸鼻子,眼泪止不住流,心有余悸道:“昭仁只是今晨多看了一眼,那狰狞的模样便在脑中挥之不去,骇人!”

想到一件事情,霍岚担心道:“倘若夜里找上门来,那可如何是好?”

赵婳揉揉她头,安慰道:“傅贵妃生前和善,你平素又与傅贵妃交好,她纵使要找,也应该找那些苛待过她的人。”

抬眼望向许太后,赵婳说道:“您说对吧,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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