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88)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他太清楚她了。

清楚地,随便一处,便能让她丢盔弃甲。

烛光下,墙边的两道影子重重叠叠。

就像小时候在太阳下,两个孩童谁也不服输,脚下踩着彼此的影子,纠缠不休。

赵婳眼尾微红,被霍澹托着。

她报复似的咬上他肩膀,“明日给臣妾揉揉后腰。”

霍澹轻抚她背脊,“领旨,贵妃娘娘。”

一张口,粗粗的热气便尽数洒在她雪白的胸脯。

闹也闹过了,打了打过了。

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赵婳有气无力靠着霍澹,三千青丝被细细的薄汗打湿,一簇一簇黏在一起。

虽凌乱,却是无不透着一股道不出的情愫。

指尖搭在霍澹肩上,赵婳眼皮似千金重,疲惫得不想睁眼,软绵绵道:“陛下,抱臣妾去洗洗,一身汗。”

霍澹很乐意伺候她沐浴,又胡闹了一阵后,从拾起中衣披在她身上,抱着佳人往净室去了。

沐浴这种亲昵的事情,霍澹从不假手于人,次次都是他伺候赵婳,一丝怨言也没有。

也清理得干净。

热气氤氲,整个净室暖烘烘的。

赵婳平常沐浴,喜欢往汤池里放些花瓣,出浴后整个人都是香香的。

可霍澹嫌花瓣碍事,每每伺候时,便不让宫婢放花瓣。

簪子绾起她长长的秀发,赵婳慵懒地趴在汤池边,霍澹掬了一捧热水浇在她背上,问道:“水温可合适?”

赵婳枕在手臂上的头轻轻点了点。

她闭着眼睛,手随便往后一抓,便捉到霍澹的手。

带着男子的手挪到她手腕,赵婳道:“这里也酸。”

赵婳示意他做些什么,否则不会轻易原谅他。

“好,朕给你揉。”霍澹靠在池壁,将她抱入怀中。

汤池中水花溅了一地。

水面堪堪遮住女子胸脯。

半遮未遮。

不仅揉了手腕,还将那十根纤白的手指也逐一揉了。

揉着揉着,霍澹又将人抱到净室榻边,扭着她又是一阵胡闹。

半个时辰后,霍澹叫宫婢加了一次热水。

到最后,赵婳累的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侧的床榻凹了些许下去,她气不过,腿上蓄了所有的力道,狠狠踢了他一脚。

男子“嘶”一声。

脚快速缩回被子里,赵婳被子往身上一裹,留了个背影给霍澹。

霍澹笑了笑,往里挤挤贴贴。

===

又是一次朝会,霍澹精神抖擞稳坐于龙椅上,最近朝政事务不算太多,散朝的时辰比往日快了将近半个时辰。

凛冬寒风瑟瑟,白雾还未消散,宫廊上的烛火朦朦胧胧,从远处看,黄橙橙的,好似一颗颗熟透的橘子。

紫宸殿外的廊道上,格外热闹,散朝后百官齐齐往这边来,都等着朝食那一碗热乎乎的汤饼暖暖身子。

吏部尚书冬至那日并未跟随霍澹前往行宫太庙参加祭天大典,也是昨日才听说宁王伙同傅钧谋反弑君的大事,他入朝晚,但是胡奎离京时他曾经与胡奎有几面之缘,也算不上是生疏。

“胡将军及时救驾,立下了大功,陛下都准你处理好越州的杂事后才回京上任,你怎还不动身,眼看着就快到年关了,年后你就得上任,越州的事情你不急啊?”吏部尚书平素就喜欢与人闲谈,这京城里一起上朝的官吏对他下朝后的闲扯都有些厌倦了,他这不又寻到了位生人,哪还能舍下这与胡奎攀扯打发时间的机会。

胡奎倒不觉得烦,回他道:“慌甚,越州那边的军队被我收拾的井井有条,那些琐事两三天便能处理好。我与姜国公交情深,这不得等姜家老二的婚宴完了才走?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

望了眼走在前面的姜国公,他道:“等那日,咱兄弟俩一醉方休。”

姜国公闻声回头,“谁跟你一醉方休,我有家室在身边,每日饮酒的量是定了的。”

胡奎走上去,“说得跟我没家室一样,我大孙女都四岁了,你那老大的孩子也才刚两岁。”

姜国公:“……”

他那嫡长子北疆守着,常年不回京城,他想抱孙子也抱不成。

胡奎明知道这点,还专程来他面前显摆,姜国公脸都绿了。

胡奎道:“诶,别说我故意的,是你先挖苦我的,国公爷明知我此次救驾是不会带我妻来的,还偏生说这话挤兑我。”

说话间已到席位,内侍端来热乎乎的汤饼。众人一碗下肚,这寒冷的天稍微缓和了些。

胡奎,姜国公,清远侯年轻时就是要好的朋友,用完朝食后便一起往停马车的地去。

胡奎感慨道:“这京城许久没回来了,感觉变了好多。就说给我们上朝食的内侍,看着就比之前顺眼多了,果然严庆那宦官一除,我看什么都顺心了。”

清远侯道:“陛下谋划了许久,想听细节么?”

“嘿嘿,不想,”胡奎有些自豪,“陛下秘密传书给我时,我问了陛下细节。”

姜国公打趣道:“你一在越州的人,知道的还挺多。”

清远侯不服,道:“那你肯定不知道,那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陛下还有谋士?”

旁人不说,胡奎自然是不知道,霍澹在信中也只说了大概。

清远侯和姜国公相视一眼,慢慢将背挺直,步子不急不缓,一副不愿说的模样。

胡奎追上去,“你俩别卖关子了,我想知道还不成么。”

姜国公看眼清远侯,示意他来讲。

三人进了同一辆马车,清远侯坐正,清了清嗓子,道:“若非赵贵妃以身犯险,陛下还不知严庆往养生汤中下何毒……”

清远侯絮絮说道,将赵婳狠狠夸了一番,“这事不要传出去,都是机密,还是我儿同老夫说的。”

捉拿严庆那日,卫元祁便在家宴上,自然事事都清楚。

清远侯起初对赵婳是有些意见,认为妇人见识短,出的主意肯定漏洞百出。

但后来,他从儿子口中得知的事情多了,对赵婳的偏见也减淡了些。

尤其是祭天大典那日,赵婳不顾安慰,同羽林军一道在殿外布防。

这厢,姜国公又道:“胡老兄,再给你说件事。太后寿宴当日你不在,南诏皇子向陛下求娶长公主,这愁人的亲事眼看就有要被迫答应了,还是这赵贵妃跟陛下合计一番,让南诏国皇子识破了宁王的诡计,主动退了这连门都没有的亲事。否则我家子真又岂能娶到昭仁长公主。”

胳膊肘戳了戳胡奎手臂,姜国公道:“不然我儿这杯喜酒,你怕是不知等到望眼欲穿,也等不来了。我家子真可说了,这辈子非昭仁长公主不娶。”

胡奎神色不佳。

这些件大事中,赵婳皆参与了,她妇人一个,哪懂朝政,竟给陛下出馊主意。

倘若陛下再放任赵婳插手朝政,今日的许湛,便有可能是明日的赵明哲。

“赵贵妃娘娘,早前与我泛舟游湖,蜜里调油。”

叛贼中那名叫秦介的男子,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霍澹长缨贯胸。

胡奎耳边一直回响起这句话。

赵婳未进宫前便与秦介相识。

赵婳与秦介曾经有过一段。

陛下如此宠爱赵婳,可赵婳却跟旁的男子有过一段,这男子还是宁王叛军一党。

秦介是叛军,那么赵婳入宫,是否有别的目的?

若要深究,便有得说了。

这般想着,胡奎是越想越生气。

此女子不配与陛下站在一起!

胡奎发誓,只要他一日在京城,赵婳便休想让陛下对她这妇人言听计从。

他定是会抓住赵婳的居心不轨的把柄!

===

腊月初十,昭仁长公主大婚,京城和皇宫一片热闹。

许是老天也知道今日是个吉祥的好日子,冬日里阴霾昏暗的天在这一日都变得晴朗了起来。

霍岚一大早便被叫起来穿衣打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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