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210)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话音刚落,她肩上便多了一件干燥厚实的衣裳。

赵婳前脚跳入湖中救人,霍澹后脚便跟着下去,此时他衣裳自然也湿透了,哒哒滴着水,将跳湖前那干燥的衣裳给赵婳披在肩上。

初春天气虽不如冬天并冰寒,但是落水后湿漉漉的衣裳穿在身上,冷风一吹,保不齐受凉感染风寒。

胡濯抱着儿子,向赵婳二人道谢后便与杨芸溪离开画舫。

这厢,赵婳望着两道远去的背影,蹙蹙眉头。

一阵春风吹来,赵婳缩缩肩膀,被水泡得泛白发皱的指尖拢了拢肩上的衣裳。

霍澹沉着脸,一副审视的目光看她,不悦道:“今日谁说,不会擅自行动?如今呢?”

赵婳指尖拢着衣襟,身上湿漉漉的,苍白又生硬地解释道:“这不是事情紧急,性命攸关么。妾身,妾身便没想太多。”

霍澹轻哼一声,乜眼看她。

“蠢死了,倘若你不识水性呢?是不是也要一头扎进水里?”

霍澹扔下一句,带着怒气,一身湿漉漉的便往画舫外走。

一个不顾自身安危,不声不响跳进湖中救人;一个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跟她跳入湖中。

蠢死了。

两个人都蠢死了,他更蠢。

直到赵婳跟在他后面下了画舫,霍澹都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赵婳这才意识到,霍澹是真生气了。

===

镇国将军胡府。

胡奎从军营回来,没有看见儿子胡濯,听妻子说后才知道胡濯带着妻儿出去游玩了。

“夫人,我早就跟你说过,儿子就是用来打的。瞧瞧,前段时间我叱责了他几句,他如今都知道领着芸溪和我的乖孙去逛京城了。照这样下去,那逆子与芸溪的感情定是会越来越来。”胡奎呷茶,跟妻子炫耀道。

“但愿。阿松乖巧懂事,不哭也不闹,打小就维护濯儿,每每我们说濯儿的不是,阿松都哇哇大哭,硬是听不关于濯儿的半句坏话。”

提到这里,胡奎就来气,“所以我说那你逆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眼望去,有几家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一听旁人说他老子坏话,便嚎啕大哭,硬生生是让人不再提他老子的坏话。”

胡奎正要细数胡濯这逆子的种种,管家慌慌张张进正厅通报。

“将军,夫人,大事不好了!小少爷他,他落水了!”

胡奎脸色大变,放下茶杯往东院去。

东院,主屋。

胡奎刚踏进东院院子口,便听见孩童止不住的哭声。

胡劲松已换上了干衣裳,裹着厚厚的被子,任谁逗也不管用。

杨芸溪衣袖还是湿的,胡濯因一路抱着儿子,胸前的衣裳被染湿了大片。

胡奎刚还在夸儿子与儿媳的感情和睦了些,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狠狠打了脸。

这不是第一次因为胡濯不喜欢杨芸溪和松儿,而让她们母子两人受伤。

想也没想,胡奎认定是那逆子又生事,厉声呵斥道:“怎么回事?! 我让你带孩子出去玩,你给我把他扔河里了?”

胡奎声音大了些,胡劲松自小便维护胡濯,一听这声,哭得更厉害了。

看了眼胡濯,胡奎训斥道:“你跟我出来!”

音色缓和几分,胡奎道:“芸溪,你也出来下。”

杨芸溪嘱托巧霜喂阿松喝姜汤,便跟着出了主屋。

“芸溪,你说说,如何回事?”胡奎坐在正厅主位,严肃道:“今日之事,你照实说就好,这逆子有错,我与你公婆绝不偏袒。”

胡濯清清白白,怕杨芸溪挟私报复,便先她一步说道:“画舫突然颠簸,松儿不慎落入水中。”

杨芸溪料想到了胡濯要说的话,但是真亲耳听到,这话便像一把冰冷的刀,刺进她心脏。

杨芸溪释怀了,放下了所有她对丈夫的执念和期待,平静道:“官人怎不说,我与松儿为何不好好待在画舫中,要去那冷风嗖嗖的画舫船头?”

胡奎眉头一皱,瞪眼看胡濯,“你闭嘴。芸溪,你说说,这前因后果究竟如何?”

胡濯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顿了顿去了一边站着。

杨芸溪将事情逐一道来,“今日官人携儿媳与松儿登画舫游湖,不久后通政司经历嫡女吴家娘子也上了画舫。我们便打了个照面,官人与吴家娘子……”顿了片刻,继续道:“叙旧,儿媳自知比不上官人与吴家娘子的情份,在画舫中待着如坐针毡,便抱着松儿出去了。后来,官人也出来了,松儿趁着儿媳与官人不注意爬上栏杆旁边的桌子,画舫突然摇晃,松儿没站稳,这才掉入湖中。”

那通政司经历嫡女,正是胡濯少时日日牵挂的姑娘。

胡家二老又怎会不知?

故而杨芸溪一提,正厅中的诸位,皆心知肚明。

“你竟还与她有来往?你已娶妻生子,那她亦嫁做人妇,你!”胡奎指着胡濯,气得手指发抖,恨铁不成钢。

“你还想如何?是将芸溪休了,再把她给抢回来?”胡奎胸脯起伏不定,气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儿媳倒觉得可行,和离之后,一别两宽。儿媳不要金银,只想带着松儿回冀州去,此生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胡闹!”胡奎自是不会让他的乖孙离开,也不会让杨芸溪与儿子和离。

杨芸溪转身,问胡濯道:“官人今日,是早已约了吴家娘子共乘画舫,还是无意间在画舫遇见的她?”

“无意间遇到的,我也未曾想到她会登上画舫,便寒暄了几句。”胡濯道。

她知道了他已有妻儿,在杨芸溪离开画舫里后,确乎与他说了许多,不过都是些恭喜的话,羡慕他有这般听话的儿子。

“既然我们都已成家,年少时的往事便都忘却罢。”

她避嫌,说了这话便离开了画舫。

怒目看了眼胡濯,胡奎厉声道:“从今日起,你搬到西院去住,不准踏入东院半步,什么时候想好好过日子了,什么时候再搬回来。”

不能让这逆子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他恐怕控制不住想收拾这逆子的急脾气。

杨芸溪真的不想再这般自欺欺人,奢望胡濯能对她有脸色,她想和离,带着儿子离开这生活了五年的家。

但照此刻的局面看,公爹与公婆是不会同意她和离的,杨芸溪便也没再执意提和离了,且先等松儿情况好些再说。

换了个话题,杨芸溪道:“公爹,今日救松儿的,与上元节救松儿的乃是同一位恩人。”

胡奎眉头一皱,疑惑道:“不对啊,适才我回府路过大理寺,还瞧见姜子真从大理寺出来。他这么快便从湖边回来了?”

“不是姜少卿,是关家夫妇。”杨芸溪道:“上元节救松儿的恩人一共两对夫妇,其中一对乃昭仁长公主与驸马爷,另一对夫妻不愿透露姓名,今日儿媳在画舫偶遇这二位恩人,才知其姓名,关月。”

早前未说,那是因为关月夫妇未留姓名,这次便不一样了,杨芸溪既然知道恩人姓名,便不会将这份恩情淡忘。

胡奎明了,“原是如此。”

杨芸溪道:“关家娘子不顾安危,跳入湖中救松儿,松儿这才脱险。”

胡奎竟没想到是位妇人救了他的乖孙,感激之余心生敬佩,道:“这关家娘子两次救了松儿,便也是我胡奎的恩人,改日定登门,好生致谢一番。”

既然这关月与姜子真相熟,他明日问问姜子真便能知道关月家住何处。

关家娘子一听就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

道出事情原委后,杨芸溪觉得没有再留到正厅的必要了,便独自回了东院照看儿子。

杨芸溪走后,胡奎从桌上抄起茶杯,精准无误地砸在胡濯身上。

不算太烫的茶水洒了胡濯一身,他那衣裳胸膛那片本就是湿的,如今一冷一热,穿着极其难受。

胡奎骂道:“她早在你成婚前就嫁人了,与丈夫感情和睦。你一个有夫之妇,青天白日带着妻儿去见她,不嫌丢人!你不要脸,我们胡家还要!”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