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5)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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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靠坐在杏树下的霍澹费力地掀起眼皮,迷迷糊糊中看清来人,是方才那位红袍女子。

“怎又回来了。”他泛白的嘴唇蠕动,虚弱道。

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赵婳当即出了评价。

她走了几步,仔细打量着负伤的男子,发现他后肩上的箭伤还渗着鲜血,开门见山直白道:“他们五人被我支走了。”

“多谢。”

声音很虚弱,若是赵婳不仔细听,怕是真的没听见。

“这地方不安全,过会儿或许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赵婳蹲下,看了看他的左肩一眼,“肩上的箭太过碍眼,我先把箭梢折断,你忍着点。”

话音刚落,还没等男子回应,伴着一声闷哼,她已将那羽箭梢折落在地。

赵婳起身去了右边,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红色袄子系到他身上,费力把男子扶起,然后又抬起男子的右手搭在她的右肩上。

少年的下巴顺势搭在赵婳的左肩上。

肩膀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赵婳怔了怔,扭过头去正想说几句,却看见男子双眸紧闭,苍白干涸的嘴唇上留着干涸的血迹。

姑且让他靠一靠。

她轻哼一声,冷冷道:“你倒是挺配合。”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说话随意了些。

“救我,不怕我是坏人?”

男子说话间呼吸灼热,尽数洒到赵婳的颈窝,弄得她浑身不舒服,莫名排斥。

侧头瞥了他一眼,下一刻赵婳便把那人的脑袋往外拨开。

赵婳颇有成就感,“姑娘心善,乐意救你。”

话音刚落,一声轻哼从霍澹嘴边溢出。

赵婳当那少年是身体虚弱,痛得受不了才闷声一声,不与他计较,闷头往前走。

但枕在陌生人脖子处说话这点真的很不礼貌!

至少赵婳是讨厌的,她话语带刺,直接挑明道:“兄台莫对着我脖子说话!否则很容易让人认定你居、心、不、轨。”

寂静无声,没有回应,就在赵婳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身旁的男子悠悠来了一句。

“倒不至于。”

轻薄?倒不至于。

赵婳:“……”

还没走出杏林小道,旁边的身子越来越沉,赵婳发现少年脚下的步伐也沉重起来,还险些站不稳,身子差点滑了下去。

这种状态好像是没力气了。

赵婳不由加大手上的力度,紧紧扶住男子腰,以防他身子滑下去。

这一扶,赵婳受一万点暴击,男子的腰很细!

杨柳细腰?

盈盈一握?

她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略显惭愧。

也不是哪里升起的攀比心,赵婳有了一丝挫败感,于是天生要强的她决定要从另一处挽回。

往右偏头看了一眼,她眉梢微挑,戏谑道:“公子被下药了?浑身无力?”

霍澹眉峰拢起,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珠,面色如薄纸般苍白,良久之后缓缓启唇,回她:“闭、嘴!”

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赵婳还是从软绵绵的那两个字中听出了几分怒意。

她耸了耸肩,掂掂肩上悬挂是手臂,“兄台体谅,我话痨,且嘴欠。”

简直不可、不可理喻!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霍澹闭眼,避免与她争执,由她扶着走。

内力运功他不是没有试过,不然也不会撑了这般久。

是他低估了软骨散的药效。

他竟也被人摆了一道。

不知是连夜赶路太过疲乏,还是伤口失血过多,霍澹只觉眼皮很沉很沉,浑身的触感也越来越弱。

倏地,他眼前一黑,连带着扶他的赵婳也一起倒了下去。

“……”

赵婳猝不及防,被那高大的身子死死压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动他,又怕扯住他伤口,加重伤势,血流不止;

骂他,也无济于事,这人都倒下昏迷了还能骂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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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澹子(扯着嗓子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见死不救!朕还是不是你的小狼狗啦!你好无情好冷漠!

赵婳:?我这不是来了?

感谢投地雷的友友:布鲁小香猪;浪味仙骑士;姜姜妹妹:想把大美人弄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友友:bighuhu;鸭鸭头;白雪雪公主。

第5章 干事业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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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赵家。

赵婳把人安置在厢房,她回府便找大夫来治伤,但男子因失血过多至今昏迷不醒。

“箭伤不深,避开了肩胛骨,但是这位小郎君还中了其他毒,脉象虚弱,应是让人失去力气之类的药物,再过一两个时辰体内药效一过就好了,姑娘不必担忧。”大夫处理完伤口,搭了搭脉搏,眉头渐深,“不过还是需要静养以免落下病根。”

送走大夫,赵婳看着木盘中的断箭,若有所思,这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约莫二十出头,但身上却没有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两人仅是短短的几句交谈,赵婳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几分死气沉沉,仿佛是垂暮老者,又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对谁都有防备。

这人到底是谁?

她既然把人救了回来,就一定要保证所救的人不能给赵家带来灾祸,待他醒来以后势必是要送出府去。

这厢,罗氏午睡起来,听丫鬟说女儿赏花带回来一位身负重伤的男子,心里顿时一紧。

起初秦介不就是这样骗得了她宝贝女儿的真心,后来欺骗感情还想夺她女儿性命。

秦介至今下落不明,阿婳如今又带回来一名男子,她自是不放心。

罗氏急冲冲来到厢房,只见赵婳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手里拿着一支被折断的箭端,上面还带着血。

“血淋淋的你看它作甚。”罗氏心惊,作为妇人的她对血腥之物避之不及,当即用丝绢包住箭端让赵婳放下。

罗氏去了床边,仔细打量一二,“阿婳,他是哪家公子,瞧着面生。”

赵婳站在罗氏旁边,瞧了眼床上昏迷的人,“女儿不知。今日在杏林遇见他被人追杀,见他可怜便帮了一把。娘放心,等他醒来我就让他悄无声息离开刺史府,不会让仇家知道是被何人所救。”

罗氏微怔,倒不是担心因为救那少年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是惊于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且一气呵成,脱胎换骨一般。

罗氏道:“刺史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就算那歹人知道又有何妨?他还有理了?既然做了好事,就一做到底,待这小郎君醒来再说。”

赵婳抿唇,须臾之后辩驳道:“话虽如此,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行善积德的道理众人皆知,可是心思不纯的人往往利用这点,博取同情心,在防不胜防时从背后给了救命恩人致命一刀。娘,世间黑暗,所见并非所实,我们眼里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一面罢了。”

多留一个心眼,准没错。

人的样貌可易容,声音也易模仿,但千差万别的性格是最难模仿的。

察觉到罗氏异样的眼光,赵婳稍微收敛一点,大脑飞速旋转,她已经想到了一绝佳理由。

她吸吸鼻子,一副伤心欲绝,楚楚可怜的模样,“女儿不就是这样秦介骗了么?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秦介到底是谁!

赵婳但凡动了一点回忆的念头,她头就痛疼。

那狗男人一定对原主做了可憎可恨的事情,这具身子才会如此抗拒。

她现在所知道的,都是从旁人口中探听来的,还有就是他那一闪而过没有脸的模样。

渣男,哪天被她遇到,以暴制暴,打他个鼻青脸肿亲爹都认不出来。

罗氏一想到女儿被推倒湖里差点被淹死,心有余悸,此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于是落到那男子的目光深了几分,“也好,待他醒来,就送出府去吧。”

“你跟我出来,独自一人在男子房中待着传出去像什么!”罗氏说着便带赵婳离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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