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8)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他从庄帝继位开始便在御前伴驾,距今已有二十三年。

深宫中的妇人心计,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不知见过了多少,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能力,此时面对这一封飞鸽传信仍旧平静。

起身去烛台边,严庆引燃纸条,烧得一干二净。

“准备准备,迎接咱们这位皇上回宫。”严庆阴冷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经常拿拂尘的手指摩挲着粘上去的假胡子,心情极好,“皇上乃真龙天子,岂会轻易死掉?筹备许久的好戏,要唱了(liǎo)~”

兰花指一捻,严庆嘴里唱出戏腔,咿咿呀呀。

“干爹,您这招实在是高。”金豆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道:“许氏一党,或者是远在南疆封地的宁王,总有一个是皇上怀疑的对象,却不知一向唯皇命是从的镇国大将军和咱们是同道中人。”

严庆优哉游哉,兰花指一点,戳了戳金豆的额头,“学着点,这叫祸水东引,坐收渔利。”

“干爹说的极是,儿子受教了。”金豆麻溜地倒好茶水,送到严庆手上。

严庆笑道:“去回一封信,路上就被难为咱们皇上了。”

金豆应了一声,拿着严庆的腰牌径直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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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刺史府。

赵婳懒懒靠在庭院里的秋千架上,还在猜想“关月”身份。

她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得到答案,寝食难安。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赵玉成路过院子,见妹妹双目无神,忍不住上前询问。

“没什么。”赵婳回过神,瞥见赵玉成手里的衣裳,这衣裳很新,应该是没穿过,“大哥,这新衣服不合身吗?要送去店里改?”

赵玉成道:“不是,爹问我要的新衣裳,说是给关公子。关公子是府上的贵客,爹曾经受过关家恩惠,故而对关公子敬重有加。”

“我先去送衣裳,你赶紧回房,院里风大。”赵玉成拿着衣裳往西厢房去。

赵婳双手环胸,侧身靠秋千,目光渐深。

她倒不这么认为。

可别是私生子啊。

回房间待了片刻,她估摸着赵玉成已经离开西厢房,独自去找了趟关月。

她到了西厢房,只见霍澹换了身衣裳,站在窗边眺望,不知在思索什么。

“赵姑娘。”

赵婳假笑,礼节性打招呼,“关公子身子可好些了?窗边风大,注意保暖。”

她拉下窗户,问道:“不知关公子这趟来益州所为何事?”

霍澹坐下,“叙旧。”

“和我爹?”

霍澹点头。

“何时回去?”

“今晚启程。”

两人想过招一样,一问一答,从未有话题之外的言语。

“这么急?”

这倒是赵婳没有料到的,难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果然,狗血家庭伦理剧看多了误事……

霍澹手指搭在茶壶上,道:“赵姑娘救我一命,关某没齿难忘,姑娘可有想要之物?”

赵婳微怔。

霍澹望着她沉默片刻,道:“我答应赵姑娘三件事,赵姑娘若是想到可传信到京城太升东街二十七号,关某绝不食言。”

“……”

赵婳一整个愣住,她头皮发麻,感觉脖子上架了一把利刀,随时都会落下,血溅当场。

“不用了,我们互不相欠。”赵婳一口回绝。

三件事,她怕是没那福气消受。

当债主吗?

命都给搭进去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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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婳:勿扰,麻溜地划清界限。

第7章 干事业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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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婳最后没有答应他。

正如他所说,夜深人静时他骑马出了益州。

霍澹留了一张字条给她,上面写的是那时他所说的京城地址——太升东街二十七号。

烛光下,赵婳看着字条失神。

字迹豪放,笔画中藏着锋芒。

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笔迹说熟悉,但仔细想想她在现代每年收到的那张书写的生日祝词,两者又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她努力得想要寻找笔画间的蛛丝马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反倒把瞌睡给看出来了。

可能是临帖的书法家是同一家,所以字迹一脉相承。

等等,话说虞国和现代的朝代是架空的。

照这么说,她或许没有穿越到几百几千年前,有可能在现代的平行时空下进到了另一个国度,时间线上是一样的。

两个平行时空互不交叠。

或许不用等到虞国的赵婳去世她才能回去,遇到时空扭曲,比如日全食、日偏食之类的天象,她就能回到现代。

但这种天文现象,她一小老百姓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生,得找钦天监。

“算了,睡觉。”赵婳打不知第几个呵欠,终于还是向周公屈服。

她收好字条,脱衣准备睡觉。

古代的衣服真麻烦,还是她的冰丝睡衣舒服,还有她睡觉时抱的公仔。

这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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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边,霍澹马不停蹄,抄近道避开人群,在第三天傍晚到达灵隐寺山脚。

灵隐寺,香火不断,寺庙中独有的那份庄严和宁静在重重松柏衬托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嘉隆五年三月,皇帝胞妹昭仁长公主突发疟疾,昏迷不醒,众御医束手无策,皇帝于三月廿十日起驾灵隐寺祈福。

一愿,胞妹身体康健。

二愿,百姓安居乐业。

三愿,粮食丰收山河无恙。

因是圣驾光临,灵隐寺严控香客人数,故而寺里要比平日冷清。

祈年殿外的侍卫站了一圈又一圈,丝毫不敢松懈。

偶尔有两三个站在角落的侍卫在闲聊。

“皇上在殿里祈福都快七天了,祈年殿的门关得死死,也不知什么时辰出来。”一侍卫道。

另一位站在屋檐下的侍卫道:“皇上祈福,闭门不出才能显出诚意。皇上最宠的就是昭仁长公主了,当然不能让长公主出事。”

“让你们当值,没让你们闲谈。”

蓦地,侍卫耳后传来一阵男声。

“卫将军。”两位侍卫立刻止了谈话,异口同声躬身喊道,心里紧张个人不停,生怕必然降罪责备。

卫元祁唇角紧绷,身后跟了位送晚膳沙弥。

“你们几个,去偏殿巡视。”卫元祁冷着声音吩咐祁年殿站岗的侍卫,随后带着沙弥进了殿中。

卫元祁,清远侯世子,比霍澹稍大两岁,是霍澹表哥,先任羽林郎中将,与严庆手下的护卫军势不相容。

殿中,团蒲跪了一穿着龙袍的男子,他闻声回头,见到两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皇上,卫将军。”

他汇报道:“皇上不在期间一切正常,并未有人发现,只是偶尔有人在殿外徘徊,不知是许太后的人还是严庆那阉人派来的。”

因和霍澹身形相似,季扬一直被用作霍澹替身,待霍澹外出办事时吸引众人目光。

跟在卫元祁后面的沙弥正是当今天子,霍澹。

脱下沙弥衣服,霍澹里衫已经被右肩上的伤口浸上暗红的血迹,卫元祁见了,神色忽变。季扬换上沙弥衣服,拎着食盒退出大殿。

霍澹就像伤口不痛一样,若无其事从卫元祁手中去拿龙袍,卫元祁手一偏,自行请罪,愧疚道:“是臣疏忽,请皇上降罪。”

卫元祁和霍澹一同去了益州,在快到城门口时遭遇伏击,他断后拖住那十来个歹人,便和霍澹走散了。

霍澹早已料到在途中会出意外,预先制定好了对策,卫元祁奉命行事,击退那群蒙面歹人后以防寺庙有变,马不停蹄赶回灵隐寺。

所幸一切尽在掌握中,他如期回来了。

霍澹没有丝毫要降罪的意思,“表哥,你跟着朕的时间长,怎么也学会了那套官腔?你我表兄弟之间,不说那些。”

卫元祁顿了顿,手中的龙袍已经到了霍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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