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出来吧。”她听到江黯郑重的声音。

宋知绵这才后知后觉，她身后那个黑乎乎的培养皿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砰。

实验室本来是亮着灯的，绕着整个大厅环形的白灯透出冷漠残酷的气息，像个见不得人的生化基地。此时突然有一道蓝光兜头罩下，光线把整个空间严密地拢进去。

沉闷、压抑，周身仿佛沦为深海里的一艘沉船。

借着这刺眼的光，她看到有个人背对着她从培养皿走了出来。

看背影是个年轻男孩，很高，他没像宋知绵那样赤着足，反而穿了双白球鞋，上身是件白衬衫，下摆随意垂着，但不会让人觉得散漫，清瘦的肩胛骨从布料隐隐透出，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干净。

“编号S01-IR1109，向您问好。”

他朝江黯说话了，音色很好听，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清润的冷。

江黯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这机器每次都让他很有压迫感，“走吧。”

两个人转身往门外走，路过宋知绵旁边时，江黯还是绷着脸，朝她冷冷瞥来一眼。

但宋知绵没看他。

她好奇地打量着江黯后面的这个机器人，S01应该是比她更高级的版本，他皮相也确实不错，生动得没有半点机器人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撇过头看她，那双眸子湿漉又清澈，看谁都专注。他唇红齿白的，看着乖得要命，应该是大姐姐最喜欢欺负的那种。

宋知绵眉梢轻扬，看别人欺负总不如自己欺负。

她笑了笑，朝系统说了句什么。

【宿主你……】系统知道拦也拦不住她，只好磕磕巴巴地应下来，【好吧。】

不知道是哪里又触到江黯敏感的神经了，他“啪”的关掉了实验室的灯光。

*

科技展厅内，拍卖会还正在有条不紊地拉开帷幕。

机器人还没过来，展台是空的，虽然有同步播放的PPT，温翡池也沉静地介绍S01的性能和外观，但大家没见到东西，场内的气氛并不活络。

为了保证隐私，委托或是竞买人可以申请单独的vip空间，里面配有实时通话设备。

傅云沂就在其中一间。

这里富商云集，除了傅云沂这种本就涉猎人工智能行业的公司参加之外，还有些毫不搭边的也过来凑热闹。

傅云沂想要和温翡池合作，为表诚意，这次展品是一定会拿下的。

他靠在房间的沙发上，目光淡漠地看向屏幕，见识过A02之后，他其实并不期待后面会出现的新机器，甚至有些排斥这种购买的方式。

又庆幸，她那张脸，没有被温翡池堂而皇之放在展台上。

不只是因为跟宋晚晚相似，而是A02身上有种让人控制不住欲望的脆弱感。

“东西到了。”台下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本来还有交谈声的场馆内陷入死寂，在看到少年踏上台阶缓缓走上来，而后温驯地站上黑丝绒展台时，这种死寂一秒炸开。

太漂亮了。

少年黑发下是一双让人怜爱的小鹿眸，眸光软和单纯，但颈上的喉结线却是肃冷锋利的，微微敞开的衬衫衣领能看见深凹下去的锁骨阴影。

漂亮得有种清冷的疏离感。

宋知绵黑了其中一个摄像头，看到此景不禁感慨：“啧啧，温翡池也是胆子大，一个保安没请，我看台下那几个大叔恨不得上去抢人了。”

总会有些有钱人寻刺激，爱玩些新鲜的，她之前在娱乐圈撞见过不少举止猥琐的中年男人，趁酒局干些恶心勾当。

“傅云沂在vip。”宋知绵找了一圈，让系统干脆利落地又黑了里面的监控。

一间间找过去时，她听到某个房间传来粗喘声，油腻至极，她晃过镜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地男人目光猩红注视着台上的机器，戴着翠绿扳指的手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解裤.裆上的拉链了。

“……妈的。”

宋知绵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秀眉慢慢拧起，换了个摄像头，视线不悦地换回台上。

“五百万。”

馆内某个包厢传出清冷的女声。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出逃

一时间, 场馆内所有人闻声都脸色微变。

他们没想到刚开始就有人给价如此高——五百万，去雇个终身的真人管家都足够了，高价拍下这台刚面世的机器未免太过冒险。

“疯了吧？五百万买一个机器人, 有这钱往哪砸不是赚。”

“嗤，说不准是哪个富太太看上这张小白脸了。”

场内还有三个人神态各异, 宋知绵看到江黯最先反应过来, 猛地扭头看向场内的某处。

他嘴唇开合几下，喊的似乎是, “晚晚。”

展厅四周是太空舱外形的独立空间，每间距离不远, 舱门出贴有号牌，他一时间也不能分辨出是哪间，只能站在台下遥望着。

江黯按捺下心头的巨震, 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朝台上瞥去一眼。

演讲结束的温翡池正攥着一支激光笔，匆匆忙忙地走下台去，而后愣在原地, 眼底也闪过短暂的震惊。

江黯在心里轻嗤一声, 心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如果刚才出声的真是提前回国的宋晚晚，那以温翡池伪装和善的个性，又怎么会让她知道自己的类人作品？

他不想让仿造品再留在世上让宋晚晚伤心, 就未必会如约处理A02身上的故障。

顶着严重故障的机器人使用寿命会无限缩短, 最多三年，A02就会报废。

眼前又浮现出女孩怯生生喊他“学长”时的脆弱模样。

江黯烦躁地揉了把发顶想, 他真是脑子不太清醒。

宋晚晚都回来了, 他还干嘛管那个替身是死是活？

“这宋晚晚还真是会玩。”

宋知绵单膝跪地, 一边听着场内的动静, 一边在门口柜子里翻找什么。

直到拍卖师在场内又重复了一次，另一个角落才亮起号牌。

拍卖师连忙出声，“182号的七百万。”

喊下第一声后，宋晚晚便也沉默地亮牌，只是那毫不犹豫的速度多少透露着挑衅和赌气。

“七百五十万。”

小说里形容宋晚晚的词汇就是娇纵小作精，她这次因为看到商业报纸上傅云沂的绯闻，就立刻回来宣誓主权了。

见到昔日初恋，心里激动但又不想主动上去，只好用抬价这种方式故意现身，以此吸引他的注意。

作不作宋知绵不清楚，缺德倒是挺缺德的。

“她这么一闹，傅云沂表达诚意的金额又要翻倍，倒时候谈崩了两边都讨不到好。”

不过狗咬狗，宋知绵是乐见其成的。

她翻找的动作没停，鸦羽般的长发垂在脑后，又随着动作向肩头倾泻下去。

系统忍不住道：【宿主，你在找什么？】

宋知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脚尖踢了一下地板上的笔记本，温翡池的。原本的剧情里她并没有跟S01碰面过，对他的未来轨迹也不得而知，或许这只是丰富主角履历的一个小插曲。

但……

“我刚看了S01的数据，所有项都是满分。”

如果原身温翡池定义的残次品，那S01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宋知绵回想着那个天使般干净纯粹的面庞，总觉得这样的人，创造出来后不会甘心被控制被使用的。

系统还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所以宿主你想泡弟弟吧？这个弟弟确实不错……机器人嘛，体力又好，又听话，可是他没有好感度，不像你薅羊毛的风格啊。】

“……”

宋知绵把翻找到的东西装进口袋，恍若未闻地起身，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

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

此时的拍卖会，已经变成了极少数人的游戏。

S01的价格因为宋晚晚的这段插曲被逼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一千六百万。”拍卖师甜美的声音还在继续。

再次跟价后，宋晚晚白皙的小脸浮起一抹心虚，她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自她回国后，不少同学朋友都打来了电话，除了傅云沂一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