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每天都想离皇上远点(32)

作者:阿匪 阅读记录

“还不快杀了这个刺客!”那老妇人指着我厉声道。

第43章 朕该杀了你灭口

登时便有两个侍卫捉住我,铁刀离鞘,刀锋逼近我脆弱的喉管。

我背后冷汗,双腿发软,喉咙里出不来声儿,只知道看救命稻草似的望着冯玉照,而他只是板着那张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什么也没做。

浸着鲜血的雪亮刀锋眼见要再染一层新血,这时管公公突然大喊一声:“刀下留人!”

拿刀的侍卫险险停下动作,刀刃架在了我脖子上,我竭力保持后仰,以使我的喉管能离刀刃远些。

“怎么了?”老妇人不耐地扫了管公公一样。

“启禀太后,”管公公躬着身子,低声下气道,“这小内侍是老奴表妹的儿子,乃是老奴唯一仍在世上的亲人,也是老奴亲自把关带进宫里来的。”

太后冷哼一声:“一个小内侍,错杀便错杀了,是皇帝的安危重要还是你的亲人重要?皇帝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还比不得你这个表外甥?”

管公公登时跪在了地上,伏地磕一头:“自然是陛下的安危重要!老奴侍奉天家四十余年衷心耿耿!但这小子乃表妹临终托孤,能否给老奴一分薄面,先留他一条性命,关押审讯,若审出来他真是刺客,老奴愿以死谢罪!”

太后看了冯玉照一眼:“皇帝的意思呢?”

冯玉照语气尊敬道:“管叔照看儿臣长大,既是管叔唯一在世的亲人,儿臣想给他这个面子,再者这小内侍看着胆小如鼠,着实不太像刺客,眼下最要紧的是抓住闯进夜宴的那些刺客,审出他们背后主使。”

太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管公公立马挥手示意,两个侍卫于是收了刀,将我双手反扭押走。

我扭着头去看冯玉照,正好看见他也在看我,然而只是很轻的一瞥,便转过视线同他身旁的皇后说话去了。

起火的那间宫殿仍在燃烧,刀剑声渐歇了,我被押着从宣佑门过,原先被围的那十几个刺客,都已成了地上尸体,正被粗工太监一具一具拖走,地砖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我恍惚,刚从刀下逃生和冯玉照竟然是皇帝这两件事,竟一时之间比较不出来哪一件更令我感到震惊。

-

大理寺地牢。

这里与京兆府地牢颇有些不同,比如这里没人关心我是不是太监,也没人插科打诨,偶尔有人声,基本上是因为上刑而发出惨叫。

对面牢房一个年纪比我多不了多少的男子,身上戏服已经被鞭子抽烂了,翻出血肉,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狱卒便扔了鞭子,拿起一旁炭盆里烧得发红的烙铁,烫在他胸前。

我飞速移开视线,但避不开空气里肉烧焦的气味。

那人发出一声忍耐到极致的低吼,继而没声儿了,他晕了过去。

“这儿怎么还有个人没上刑?”忽然牢门外一个狱卒路过,手里鞭子指了指我,“是已经审完,招供了?”

“人手不够还没到他,我这个晕过去了,这就来好好招待招待他。”

对面牢房的狱卒把炭盆烙铁一块儿端了过来,拿着钥匙要开我的牢门。

“我是管公公的表外甥和干儿子!”我站起来贴着墙,积极开口道。

“呵,今天晚上抓进来的都是刺杀圣上的刺客,你就算是皇子也不顶用。”

他们还是打开牢门进来了,撸着袖子一副要认真工作的样子,把我抓到刑架上去捆起来。

我怕挣扎会惹怒他们挨揍,于是一边配合着站好,一边道:“两位大哥,我表舅是御前那个管公公,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大官,我不是刺客,我是抓错了的,管公公没有跟你们说一声别给我用刑吗?我还是,我还是……”

我还是和皇帝称兄道弟过的弟弟,是他的好朋友。

可是这能说出来吗?我想不能,否则他刚才就不会任由我被抓走了。

“你还是什么?你还是个刺客。”狱卒把我绑牢在刑架上,开始翻那烙铁,将铁烧得均匀而火红,“幕后主使是谁?快点招来!”

“我不是刺客!我真的不是!”我慌了,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要用这个,“别用这个烫我,我要找管公公我要找皇上!”

“你找皇上干什么?还想刺杀他?”他把烙铁举起来,朝我脸上怼来,“刺客还长这么俊,我看烙在脸上正合适。”

我闭上眼头偏到一边,浑身发抖。

“快住手!谁让你们把这个太监绑上架去的?!”

这当口外面突然来人喊了一声,又道:“这是管公公家亲戚,圣上吩咐了不能用刑审的!找死么你们俩,快把人放下来!”

“这他娘的,还真是管公公家亲戚?”

烙铁终于没烫上来,被哐当扔回了火盆里,我也被松了绑。

“你们俩闲得蛋疼?把他绑上去干什么?”阻止了他们的那个狱卒在外面骂,“若审出他不是刺客,还得全须全尾送回去,他表舅可是照顾圣上长大的,在圣上面前很说得上话,一句话就能让你们人头落地,嫌自己命太长了?”

我缩在牢房角落里,手捂着差点儿被烙了的脸压惊,看着他们离开我的牢房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这天晚上无论如何睡不着觉了,反复在铺了稻草的硬床上惊醒,梦里全是那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说是要审我,一连过了两天,却无人来审我。

只有狱卒每日来送饭,从一个脏兮兮的木桶里舀出半瓢潲水般又稀又馊的汤粥,倒进牢门口的破瓷碗里,如同喂猪喂狗。

我受不了那气味,一口也没吃过,只是想,皇帝假扮自己的男宠和我做朋友,现在身份暴露了,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想不出来,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了,饿着肚子,脑袋发晕,就更不够用了。

在牢里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平躺睡着,不说话不走动,这样比较节能。

偶尔感觉到有人靠近,不管是谁,我都开口一句“我是管公公的外甥”,生怕又有哪个不知道情况的闲人进来抓住我严刑拷问。

“管公公他外甥。”第三天晚上,有人靠近了关着我的牢房。

我把刚到喉咙的“我是管公公外甥”的自我介绍咽了下去,睁眼一看,牢门外站着五个人,一个狱卒,四个穿武服佩刀的侍卫。

“要审你了,跟他们走吧。”狱卒把门打开道。

我求之不得,心想赶紧还我清白让我出去让我回家,赶紧从床上爬起,脚步虚浮,摇晃着身体出去。

他们给我手上了镣铐,布条蒙上眼睛,走了好长的路,最后从脚步回声判断,是进了个很大的房子,进去之后,他们把我手上镣铐解了,接着将我双手反绑,整个人捆成粽子一般,继而身体忽然一轻——被吊了起来,像吊一条过年的腊肉似的。

“不是说不会对我用刑吗?”我忐忑不安道,“管公公,管公公是我表舅,我干爹!”

然而他们并不回答,从脚步声听,四人都离开了这个大房子,并且把门带上了。

这怎么回事?受审怎么还蒙眼的?这究竟是哪儿?

我扭了扭身体,整个人差点儿在空中打起转来,只得停下来。

“有人吗?有人在吗?”被吊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吃不消了,我说,“能把我放下来吗?你们这是在用刑,圣上有口谕,不能对我用刑的,你们,你们这是违抗圣意!”

“啪嗒!”这屋子里终于有了其他的动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人的声音也出现了,一个低沉疏离的男音道:“圣上可没说不让对你动刑这条口谕。”

我听见这声音,心头五味杂陈,咬住嘴唇,鼻子一酸,蒙眼布便湿了。

蒙眼的布被人松开了,布条扯开的一瞬间,我几乎有点儿睁不开眼,因为这屋里点了太多蜡烛,明亮得晃眼。

等睁开了眼,首先看见的便是管公公,再一转头,看见了不远处一张堆满奏折的檀木书案后,坐在雕有漆金龙首的红木椅上的冯玉照……不,我突然想起大雍皇族并不姓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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