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什么时候？等你把燕城全都变成信徒之后？”

“我没这么想过！”宅之神表情越来越委屈，“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完？”

闻离晓比了个“请”的手势。

唐宋还是头一次直面可以交流的邪神，没想到那个差点把他吞下去的邪神竟然是这个样子，一时有点傻眼。

“我、我同化他们的爱好，是为了给我聚敛信仰，好稳固我的认知。”宅之神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们没发现我的状态不对？”

唐宋嘀咕道：“我以为你本来就是阴阳人。”

宅之神深吸了口气，看向闻离晓：“我能吃掉他吗？”

闻离晓无声地盯着他。

宅之神老老实实地继续道：“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你们应该调查出来了，我的自我认知是喜欢大胸女孩的宅男，性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说到这里，祂的表情甚至有些羞涩，在一半男一半女的状态下显得格外惊悚。

唐宋差点就吐了。

闻离晓倒是表情正常：“然后呢？”

“成神的时候，我选择了我最喜欢的生活方式，也就是宅——实际上我成神已经三年多了，但是之前从来都没有发展过信徒，就是因为我根本没什么野心。”宅之神委屈地道，“你们不能因为我是邪神就对我有偏见。”

“说正题。”

“哦好。但是最近一年我的认知中突然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我的兴趣开始变得混乱，有时候喜欢女人、有时候喜欢男人、有时候喜欢看两个男人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喜欢动物和摩托车排气管……甚至对自我性别的认知都变了。”宅之神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情变得有些恐慌，“我害怕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另一个存在，所以我只好发展一些和我本来认知匹配的信徒，靠他们的信仰巩固认知。”

闻离晓审视着宅之神的表情，平静地指出：“既然发展信徒，为什么还要同化他们？”

“因为、因为完全和我一样的爱好、性癖的人不存在，我只好稍微改造一下他们。”宅之神嗫嚅道，“我选的也是跟我性癖比较接近的人。”

唐宋探出一个头为自己叫屈：“别乱说！我没有！”

宅之神撇撇嘴：“你应该对自己有更清醒的认知。”

邪神之所以是邪神，就是因为一旦遇到问题，总是喜欢依靠献祭信徒来解决……哪怕宅之神实际上还没彻底吞掉那些信徒，本质也是如此。

闻离晓相信只要宅之神的问题没有解决，祂总会有忍不住尝试吞噬人类的时候。

闻离晓思考了片刻，忽然问：“为什么不找段……会长谈判？”

这一点宅之神倒是很快坦白：“帮助我成神的人提醒过我，段燃的天赋一出，我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所以我不敢。”

闻离晓微妙地有点不爽，站起身来，慢悠悠地道：“所以你来这里，想挑软柿子捏？”

“协会这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吧。”宅之神抬了抬头，有些得意地道，“要是谈判不成，我就用你们当人质和段燃谈，扣下你们的灵魂之后，他应该不会对我用天赋吧？”

“软柿子”点点头，夸奖道：“你选得很好。”

他没回头，对唐宋道：“闭上眼睛。”

唐宋很听话地闭上眼。

墙壁和地板中涌出一道道漆黑亮着神纹的触手，并没有袭击宅之神，反而将祂包围在中间，像是要嘲讽一样有节奏地舞动着。

闻离晓坐在触手上，左手小指慢慢伸长，变作一模一样的漆黑触手，对着宅之神微微一笑：“我也觉得，扣下你当人质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宅之神呆愣愣地看着那熟悉的触手、感受着足以碾压祂的熟悉位格，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你、那天晚上是你？！”

闻离晓扬了扬眉，默认了祂的说法。

位格碾压之下，毫无生机的宅之神心如死灰地闭上眼：“那你动手吧！不过我先说明，我来的只是一具分身，损失了分身，本体就会认定除魔协会不接受谈判，到时候死掉的人可都是你们的错！”

“如果你想道德绑架，那我得说挑错了人。”闻离晓淡淡地道，“我不是人类，为什么要被人类的道德绑架？”

那些触手虽然把宅之神围在中间，却并没有真的攻击宅之神，反而颇为嫌弃地让出了好大一圈距离。

宅之神张口结舌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不打算吃掉我？”

闻离晓轻哼一声：“感谢你的味道吧，它救了你一命。”

他顿了顿，扫了宅之神一眼，“而且我可以告诉你，靠信徒巩固信仰对你现在的问题不会有任何帮助，只会让你越来越分裂。”

宅之神又是一愣：“那是为什么？”

闻离晓道：“你释放那些信徒，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宅神时，想起来我给美神(应该还没忘记她吧)其实做了很详细的设定，包括成神之前的经历和状态。

大致就是因为一些经历偏执地认为只要成为别人眼里最好看的人，所有悲惨的事就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执着于拼命整容的女人，因为这种偏执被爱欲之神引诱变成了邪神，收做了下属。

结果实际写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机会去写她的过去……哭哭。

第32章 成神的资格

宅之神有些不大相信：“你不是在骗我？”

闻离晓指了指电梯：“不信可以走。”

宅之神踌躇了半晌, 下定决心：“那、那我放一半……不，三分之一信徒出来，先听听你的说法。”

“至少三分之二。”

“一半！”

闻离晓闭上眼睛, 好整以暇地换了个舒服姿势。

“……行。”宅之神思虑片刻, 觉得祂还能再把那些信徒捞回来，才狠了狠心，“我现在就放。”

闻离晓开启真实视野, 看着宅之神的灵体中蔓延出十几道丝，很快彻底断掉，才开口道：“你的问题出在你的权柄与你的认知不匹配上——你的尊名是宅之神, 但你自我认知仅仅只是个宅男。”

宅之神愣了愣：“宅男不是宅？”

“宅男是宅，但宅不只是宅男，甚至不同宅男的喜好也不同。”闻离晓挑了挑眉, “不提喜好问题, 大部分人类是分为两个性别的，你的权柄将宅女也包含了进来, 但你的自我认知却不肯承认。”

信仰是神灵的基础, 神灵也会自然而然地随着信仰的转变而变化姿态。

就如同许还乡，作为外卖之神, 他的形象就是三维化的“速鸟”APP。

邪神容易疯狂的原因之一，就是不分好歹随便互相乱吃, 吃掉了和自己相冲的权柄，信徒们的信仰互相冲突, 就会导致邪神的自我认知分裂。

眼前的宅神就是标准快疯掉的邪神……只不过祂的权柄冲突并不明显、加上靠着饮鸩止渴的法子勉强维持自我，才能正常地进行沟通交流。

唐宋虽然闭着眼睛, 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恍然大悟：“我知道的, 很多宅女产出同人的效率是真的高，我还买过本子的！就是homo部分太多了。”

宅之神茫然地喃喃道：“所以，是宅女的信仰让我产生了分裂？”

说到后面，祂的语调稍微低了下去。

闻离晓不用看就知道宅之神在想什么——这种小邪神只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凉凉地道：“如果你想杀掉那些宅女，那我劝你省省心。死了一批还有一批，而且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你的信徒是男是女，在于你根本没有作为一个神灵的自觉。”

宅之神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闻离晓扫了祂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还觉得自己只是个在网络上寻求同好的宅男？当你选择成为邪神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不论宅女、又或者跟你喜好不同的宅男们的信仰，都在宅之神的权柄覆盖内，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神灵，就该把它们统统接纳，自然不会出现认知分裂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