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眉心皱得愈发紧，看着面前倔强的姑娘，他找来了身边的得力之人：“查！”

还是那话，在整个何府，凡是何老爷想要查的事，就没查不出来的。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婆子已经奄奄一息。

江婆子承认她花了十两银子请张氏帮忙，不过，对于张氏劝人不成要将阻止女儿认亲的张红妞推下山崖一事，那是死都不承认。只是说是张氏自作主张，与她无关。

这事暂且放在一边，让何老爷震怒的是，赵婆子竟然收买朱氏，给乔家人下药。

那是让人昏迷不醒的药物。

她想做甚？

若闹出了人命，又惹人怀疑告到衙门，何府就算是有官家做亲，怕是也不好脱身。

“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赵婆子已经被打去了半条命，闻言吓得险些厥过去：“老爷，奴婢招了！”

其实，她拿到的好处拢共三十两，为了银子丢命实在不划算，再说，幕后的人对她没什么威胁，若是没人发现，大家都相安无事，可有人追究，那招就招了。

“是表姑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娄萍萍那点浅显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赵婆子不觉得有必要隐瞒。

何老爷脸都黑了，瞪着得到消息赶来的妻子：“养出仇来了吧？”

何夫人自知理亏，嗫嚅道：“萍萍看着挺乖巧，我哪知道……”

“就是你宠出来的。”何老爷越说越愤怒：“本就是一个六亲都靠不住的孤女，若不是你把她接来，她能配一个有房有地的庄稼汉都是高嫁。现在可倒好，胆子大到高攀知府公子，攀不上了还准备先杀了人家未婚妻，娄氏，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得这样恶毒，你就不怕哪天那药下到你的碗里？”

何夫人惊了惊：“不会的！”

何老爷瞪着她：“万一呢？”

何夫人也不敢笃定，她只是下意识不想承认自己养出了这么恶毒的姑娘。

今日这事，着实让何老爷气怒之余又后怕，他沉声道：“如今她是抢杏花的婚事，若是巧丽婚事足够好，你说她会怎么做？”

照抢不误！

何夫人面色微变：“老爷，妾身即刻将她送走。”

等到娄萍萍被请过来时，就看到血葫芦一样的两个婆子，还有板着脸的何家夫妻。

☆、 第304章 父不祥的姐姐 十八

“这样的情形, 娄萍萍已经猜到他们找自己过来的缘由，心中实在害怕，袖子里的手都开始发抖。

“姑母, 找我有事？”顿了顿，她继续道：“先前我听说您在帮我物色婚事，这种事不用问我，您对我那么好, 一定会好好选。我都听您的。”

何夫人一脸严肃：“你让人去杀乔家人了？”

“没有啊！”娄萍萍一脸莫名其妙：“是谁造这种谣言？”

“赵婆子已经承认，说你让她找人给乔家下药，还让人夜里去乔家放一把火。”何夫人实在不想承认这种恶毒的人是自己养出来的，尤其是在自家老爷面前……这既显得她没眼光, 也显得她不会教人。

“她胡说八道。”娄萍萍一脸愤怒：“姑母, 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怎么可能敢杀人？分明是她收了别人的好处污蔑于我。依我看，还是将她狠揍一顿，问明那个要栽赃我的人到底是谁！”

何夫人还没说话, 何老爷已经不耐烦道：“就你这样的身份容貌，谁会费心在栽赃于你？我时间不多，内情如何，我与夫人已经查出，你就别在这里装了。老老实实招认, 我拿点银子送你离开……”

娄萍萍不敢赌。

何老爷做生意的手段凌厉, 决定好的事向来不容人反驳。她咬了咬牙：“杏花, 我对不起你。”

说话的同时, 冲着胡妍美的方向一跪。

跪得干脆利落，膝盖磕在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胡妍美冷眼看着，并不喊她起：“老天有眼, 刚好让我看见梅花在下药，活该我们乔家命不该绝。”

娄萍萍低着头，掩饰自己神情，心中却愈发不甘。一个乡下毛丫头而已，只因为是富商老爷留下的血脉，便什么都有了。而她努力了这么多，除了被人骂，什么都没能落下。

胡妍美自顾自继续道：“你为了抢我的婚事才下此毒手。但乔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险些在睡眠之中被人害死，那是几条人命，我不能原谅你。”

娄萍萍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会下跪，是想让何家夫妻看见她的态度。

“我错了！”她再次开口，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胡妍美偏头看着：“报官吧！”

何夫人皱眉：“这种事情不好惊动大人。虽说牵扯了几条人命，到底没有出事。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萍萍是我养大的，传了出去，外人还会说何府教养不好。对你对巧丽的名声没有好处。”

胡妍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乔杏花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满腔的愤慨无处发泄，只想让害了她的所有人付出代价，没想过要维护好名声嫁人。

可她不在乎，何夫人会在乎女儿名声。

一时间，胡妍美没再出声。

何老爷也不赞同报官，他端着一杯茶喝着，此刻放下了茶杯，道：“娄萍萍，何府不缺养你的银子，但我没想到你性子竟然歪成这般，稍后你就收拾好东西搬走。”

娄萍萍吓一跳，她想过自己离开何府，但那得是穿着嫁衣出阁，而不是被撵出去。说难听点，她住在何府，就是何府的姑娘，婚事上要好不少，许多小商户想要和何家交好，就会上门求娶，也会好好待她。

可若是搬了出去，还是以这样难看的姿态出门，往后谁还会娶她？

最后怕是能沦落到嫁给庄稼汉。

她不死心，试探着问道：“我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投奔，没有宅子。搬去哪儿？”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看她眼泪汪汪满眼无助，何夫人有些心疼，却还是没有开口。

当初这人是她执意接进府的，养成了这样，老爷已经很不高兴。如果她还想把人安排好，怕是连她都要吃挂落。

何老爷轻哼一声：“养你这么多年的花销我都没开口讨要，怎么，还要我连你下半辈子一起安排好？若是我不管，你是不是也要冲我下药？”

别看娄萍萍在府里长大，其实没怎么见何老爷，更没有说过几次话。听到何老爷质问，吓得脸色惨白，慌得急忙否认：“不是不是。我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何老爷冷哼一声。

“送走！”

娄萍萍不想走，这一走，她下半辈子就完了。眼看姑母不帮自己求情，她眼神一转，到了边上看戏一般的姑娘。

“杏花，我一时冲动才做错了事。其实当时赵婆子走了之后，我就已经后悔了。可已经来不及追回，那两天我一直在求神拜佛，后来看你平安无事，我才放下心来。”娄萍萍涕泪横流：“后来听说你们一家人都没出事，我真的很庆幸。你能不能原谅我？”

几次三番强调乔家人平安，分明是不觉得自己有错。胡妍美当然不会原谅，这可是害死乔杏花的罪魁祸首。

“不能！”

娄萍萍：“……”

眼看三人都一脸冷漠，这情实在求不下来，她哭着道：“你们这是逼我去死啊！”

“想死的话，没人拦着你。”胡妍美肃然道：“我们一家子想好好活着，你凭什么抬手就要取人性命？”

“可你不是没事吗？”娄萍萍再也忍不住了：“后来我也没有害你了啊，何必揪着不放？”

何夫人动了动唇，很明显，她是这么想的。

胡妍美提醒：“就你这样的性子，看见好东西就想要。要不着就出手抢，谁认识你谁倒霉！”

闻言，何夫人闭了嘴。

何老爷也将这话听入了耳中，愈发不耐烦：“滚。”

娄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