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被扶上了马车,马车马不停蹄的往东面的郑府绝尘而去，不过因为今天街上的人多,马车再快也耽误了些时辰,郑重捂着肚子骂骂咧咧,马车夫心里埋怨,动作却不敢停,终于到了郑府,一阵兵荒马乱……

郑府当家的是户部尚书郑哲，他只有一个妻子，是前户部尚书的嫡女。以前的经历不可考证,只知道来自临华县的一个小镇上。当年他考中进士的第四名,自称家中遭难，父母皆亡，因为从未婚配所以孑然一身，被前户部尚书榜下捉婿，做了前户部尚书的乘龙快婿，当初成亲时可谓轰动，因为前户部尚书的嫡女是京城里美名远播的美人，谁知却便宜了一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当初多少人捶胸顿足以为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是这么多年来，郑哲除了夫人不方便时安排的通房丫头，再没有纳过妾，更是除了一双嫡子女外一个庶出子女都无。京城的夫人小姐无不羡慕郑夫人的福气，都说他们夫妻鹣鲽情深，前户部尚书慧眼识人，为女儿挑了个不可多得的专情之人。

可惜这郑哲的儿子郑毅没有遗传到他爹的专情，娶妻后不停纳妾，如今除了正妻之外，光妾室就有四个，丫头更是不知道多少。虽然四个妾室不算多，但跟他爹的专情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滥情花心。

郑重就是郑毅的庶长子，虽然是个庶子，但因为是长子，也被郑哲寄予厚望，取了个重字，就是希望他人品贵重，不要同他爹一样，十四岁就知道调戏小姑娘，那姑娘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不能在郑毅娶妻之前怀孕，一般就是通房有了孕，也就是一碗药的事。但是不怀孕以她普通的家世，哪怕是做妾也是不够资格的。所以她有孕后劝说郑毅，生下孩子再告诉郑府，那郑毅第一次有了孩子，还是自己的“心爱之人”虽然明白这样不妥，也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五六个月，那姑娘自己找上来，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郑毅的，当初可是让京城的人笑话了好一阵子。没办法只好纳了这个姑娘，生下的孩子就是郑重。

郑重的母亲颇有手段，就算是那样让郑家出了丑，也能笼络住郑毅的心，在郑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连带娘家也越来越好。郑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是长子，再怎么样也是不敢怠慢的，加上郑毅和他娘的宠溺，不出意外的长成了纨绔，可是让郑毅的夫人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如今郑重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他娘也就是高姨娘拿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边上坐着的郑毅也是一脸担忧。焦急的等大夫出来。

“大夫，怎么样？”郑毅一见老大夫颤颤巍巍的出来，连忙站起来走了两步问道。

老大夫不慌不忙的走到桌边写了一张药方，抖了抖墨迹才道：“没有大碍，打人的打得很有技巧，意在让公子吃些苦头，没打算把他打成重伤。”

郑毅一听，放松下来后满脸怒气的进了郑重的房间，不理会一旁战战兢兢的顾如馨，也不管郑重身上的伤，恨铁不成钢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眼睛一转，就看到顾如馨战战兢兢想躲到地里面去了样子。心里更火，道：“你说，怎么回事？”

顾如馨不敢反抗，低声将事情说了。心里其实有些快意的，郑家可是户部尚书，那秦川不过一个乡野来的猎户，被郑家报复了才好，到时候看那顾如婳还怎么耀武扬威。是的，刚才大街上如婳的行为就被她认定是耀武扬威。

郑毅听完，一腔怒火转移到了秦川身上，就算郑重调戏他娘子不对，也不能动手打人。一般人都是这样，自己的孩子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如果孩子真的错了，也不能由别人来教训。

这个叫什么秦川的不过一个乡野村夫，竟然敢动手打当朝户部尚书的孙子，肯定是个有勇无谋的粗人，而且没有靠山就胡乱打人，在这随便扔块砖头都能扔到个官的京城，说他是个蠢货也不为过。想到这里，怒气冲冲的叫了一群家丁就去找秦川了。“”郑哲只有这一个儿子，被夫人宠得不像样，家里的仆人见了他像是去找人算账的样子，聪明的一溜烟跑到衙门去告诉了郑哲。

等郑老夫人知道时已经晚了，去到郑重院子里时，郑毅早就带人走了。只留下哭哭啼啼的高氏和面露得意的顾如馨。

顾如馨一见睿智精明的老夫人，心里慌乱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老夫人一辈子的阅历，见了她刚才的神色，眼睛微眯，这个姑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或许又是一个高氏。

高姨娘见老夫人过来了，心里有些得意，自己儿子果然惹人喜欢，一受伤老夫人都来看他了。心里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行礼，扶也是不敢扶的，因为老夫人最是讨厌妾室，更何况高氏为了进门还使出那样的手段，无媒苟合不说，还未婚先孕更好意思在全京城的人面前承认，这样的姑娘本来是绝对进不了门的，哪怕是个妾室，不说家世，就是无媒苟合这一条，就不能进门。如果不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郑家后院有这么一个人，一碗落胎药下去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来后发现是郑毅的夫人连氏，连氏长相普通，家世不显。能够嫁到郑家还是因为那时候郑哲官位不高，郑毅还有了个庶子，这些都让许多看到郑哲专情之后想许亲郑毅的家族打了退堂鼓。这才轮到家世名声都差些的她，进门后因为长相一般不得宠爱，要不是老夫人压着下面的妾室，她这夫人的位置也坐不稳的，后来生下了嫡子才稍稍好了些。

“夫人，您来看大公子吗？老夫人早就来了。”高姨娘笑着道，意思是指她还不如老夫人关心庶子。坐在那里不站起也不行礼，就真的像家里来了个不熟悉客人似的，打个招呼就行。

“噢，这也不能怪我啊，这重儿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事，数都数不过来，要是他一出事我就往这边来，我一天还怎么管家？”连氏见她不行礼，见怪不怪，也不甘示弱，暗指郑重只会惹是生非。

“好了。”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两人齐齐禁声，恭敬谦卑，不敢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从哪里来的？”老夫人坐在上首，指着躲在门口降低存在感的顾如馨。

顾如馨先是心里一喜，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老夫人喜欢自己，嫁进来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不得不说顾如馨简直是异想天开，她在落水镇没有见过纳妾，到京城这一路虽然知道有妾这种生物，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妾。以为郑重心仪她，家中不反对就万事大吉了。

低着头把来龙去脉都讲完了，却没发现屋子里的人越来越怪异的神色，包括丫鬟们也奇怪的看向她，顾如馨毫无察觉，依旧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嫁得如意郎君，过上富贵日子……

“也就是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农户家的姑娘，机缘巧合才认识重儿，就一路跟着他到了京城，直接就到家里来了。是这样吗？”老夫人收起怪异的神色，不紧不慢的问道。

顾如馨虽然觉得她这话说不出的怪异，却也说的是事实。点点头补充道：“我爹和哥哥今年两人都考上了童生，三年后就能考上秀才……”

“也就是说，你爹现在只是一个童生？”老夫人打断道。

顾如馨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抬头就看到连氏似笑非笑的神情。又看到高姨娘因为哭过而微微发红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生气了，只以为是不满意自己的家世。忙道：“我与子隐两情相悦，早已经定了终身，发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