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音听周嬷嬷在旁边记录清点着东西，眯着眼睛从旁边摸着几颗葡萄送进嘴里。

“我是索还四宜妃娘娘最大方，出搜就一对红宝石的簪子……”

格格嘴里塞着葡萄说着的话便不太清楚，胤禛刚进殿就瞧见她唇角正染着紫红色的葡萄汁，不过随即便被手帕擦去。

“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口音这么重？”

莎音一听声音，睁开眼便立刻端端正正坐了起来，随手还将衣裙给摆放好。

“咳咳咳……四阿哥，怎么来得这样早，我以为你要跟二姐一块过来呢。”

胤禛只当没瞧见她刚才并不雅观的动作，“宫里没事儿就提前过来了。”

“那快坐，外头那么热我叫人给你端凉茶。”

莎音格格殷切地转身起来就要出去喊人，可平常伺候的丫头都在殿内，莎音探出脑袋看了看，只瞧见一个叫得上来名字的。

“进禄，快去给四阿哥端茶去，要最好的凉茶，我今儿早上泡了金桔的那一壶。”

四阿哥坐下后便淡淡瞧着莎音转移话题，等莎音终于坐下来后，仍是没忘刚才的事儿。

胤禛：“吃东西时便莫要说话，让人瞧见也太没规矩了。”

莎音：……

来了来了，四阿哥的规矩虽迟但到。

莎音点点头，“是，我记下了，下次一定注意哈。”

胤禛皱皱眉，“旁人来了你也是这般在榻上趴着？总该有个遮拦才是。”

莎音沉默，吸气吐气后，尽量让自己笑了出来。

“我刚不是听到声音就立即坐起来了吗？”

“哦？”胤禛喝了口凉茶看过去，“我可听五弟说了，他来的时候你可没有……”

“五阿哥现在还敢告我黑状了？”

莎音小声嘀咕着，心里面默默打起了算盘。

胤禛也知道莎音性情如何，不熟的时候看起来再没有她乖巧懂事了，一旦熟悉起来，她便没了顾忌很是随性。

他说过几次，莎音格格嘴上倒是答应得很好，回过头去便忘得干净。

也罢。

胤禛没有再开口，总归如今莎音在慈宁宫，便是皇上来了见莎音如此也不会说什么。

“将东西拿过去给莎音格格看看。”胤禛说着看了眼王钦。

王钦立刻赔着笑脸先跪下给莎音叩了头贺了寿，这才将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给莎音看。

锦盒内躺着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铜镀金珐琅怀表，另有个三寸左右的铜盒。

先不论铜盒里装的是什么，但是那只珐琅铜怀表都足够让莎音觉得诧异了。

胤禛：“如今宫里也流行西洋挂钟，我见你喜欢太皇太后给你那个，只是那挂钟太大了，平日也不见你摆出来，那日见了这个觉得精巧，正适合你用。”

“天呀。”莎音格格小心翼翼地将珐琅铜怀表放在手里，仔细打量了许久。

好一会儿，莎音才抬起头，“我好像在太后那儿见过一块，你从何处得来的？”

胤禛不是三阿哥，可没有一个像宜妃那样的富婆额娘，而且如今他还只是个宫里的阿哥，总不能是从外面得来的吧。

四阿哥淡淡道：“皇阿玛给的。”

“皇上？”莎音怔怔想了好一会儿，“是不是给你的赏赐，那我可不敢收。”

闻言，四阿哥眉头皱了起来，“给你便拿着，若是不要便自行挖个坑埋起来。”

莎音：……

“不埋。”莎音高兴地将怀表收到了身上，“四哥一番心理我领了，多谢呀。”

四阿哥皱起来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淡淡道：“瞧瞧另一个。”

这一个已经足够珍贵了，莎音竟是有些不敢去打开另一个匣子。

四阿哥跟二公主他们一样，向来对她照顾颇多，平日得了好的东西都会喊上莎音，拿莎音当亲妹妹一般的对待，纵使莎音一开始并不愿与这些历史洪流中的大人物有过多往来，这些年下来，也早已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去。

“若还是很贵重的话……”莎音顿了顿，“若还是很贵重我都不敢收了，等你过生辰的时候，我可没银子给你送差不多的礼物。”

胤禛笑起来，“我生成时候，从来也没要求过你送什么。”

这倒是。

莎音心里放松了些，打开了旁边另一个三寸大小的盒子。

“这是……钢笔？”

胤禛看过去，“这是铜制的，叫吸墨笔也叫羽毛笔，我在汤若望那儿看到的，想起来你有一次画图时说毛笔尖太软画线不稳，就觉得这个应该是你想要的那种笔。”

莎音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只是偶尔提了一嘴，四阿哥在旁边竟是也听到还记了下来。

这个不算名贵，却也用了心。

莎音弯弯眼睫，冲四阿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四哥！”

胤禛神情软和了些，笑道：“说起笔，上次送你那支用着如何？我前几天忙了些便没顾着过来看你练字，太奶奶问我，我还替你遮掩说你练了多日了。”

莎音：……

魔鬼！这是个什么魔鬼！

本来好好地说着话，偏偏又想起来练字了。

“什么练了多日？四弟你来得好早，怎么不等我一起。”

闻声，耷拉下来的莎音立刻来了精神，高高兴兴扑到了佳莹身上，抱着佳莹的胳膊喊着表姐。

“表姐表姐，你可算来了，我预备了好东西等你们呢。”

佳莹笑眯眯揉揉小表妹的头顶，随后凑在莎音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你的礼物已经成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出去。”

莎音虽早就知道佳莹来说肯定没问题，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神情都比刚才放松了许多，随后搂着佳莹一顿猛夸。

旁边的胤禛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莎音将骨牌拿出来的时候，眉宇间微微皱了一下。

“四弟想什么呢？刚问你怎么没等我，怎么着现在还不回我话了，长大翅膀硬起来了是吧。”

胤禛连忙笑道：“刚才有一点事儿这才提前出了宫，本以为二姐应该比我先到呢。”

佳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还不是被胤祉耽误了时间。”

“今儿本来想等他一块过来的，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派了小太监去问才知道他在宫外脱不开身，我这才自己过来。”

莎音此刻很是懂事地没有添柴加火，“那应该是极重要的事儿，表哥以正事为主自然没错，只要把礼物送来，人到不到都行。”

“噗……”佳莹笑了起来，“这倒是没错，胤祉今年给你寻了个翠玉扳指来，我想着你也该练习弓马了，倒是也用得上。”

“用得上。”

莎音点点头，便是用不上，她也可以先存到库房里吃灰。

正说着话，又有一个小太监过来送生辰贺礼。

“瞧着眼生，你是……”

那小太监连忙打千，“是四公主让奴才过来的。”

淑荣公主？

莎音让小太监替自己回去跟四公主道谢，这才回了殿内。

四公主的母妃是宜妃娘娘的妹妹，同是郭络罗氏，那位却只是个贵人，母女俩平日在宫里都不起眼，安安静静的存在感很低。

莎音也是进了宫塾以后，才跟这位四公主有些往来的，但交情不深，并没有说几句话。

“四妹倒是还记得你的生辰。”佳莹赞许道：“平日见她闷闷的，原来心也细，不如咱们把她也喊过来热闹热闹呗。”

莎音点点头，让进禄去南三所传话。

虽让进禄去了，但莎音却道：“只怕四公主并不愿意过来跟咱们玩。”

佳莹摸不着头脑，四阿哥却赞同地点点头。

淑荣公主并不算受皇上宠爱，母妃又是郭贵人，平日都只能住在南三所那边，并不大喜欢与二公主这些额娘有品级的兄弟姐妹来往。

一来她可能也是心思敏感，二来估计也跟他们什么好说的。

片刻后进禄回来，淑荣公主果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