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娇转年都八岁了，不是玩闹的年纪，得多学学规矩才行。”周氏看女儿犹豫，连忙替她开了口。

莎音目光从周氏转到雪娇，安安静静看着她。

雪娇：“不去了。”

“唔。”莎音这才点头，跟周氏又行了礼，“那我们回头玩吧。”

莎音也不勉强，脚步轻快跟到宋奶嬷身边。她方才是自己走过来的，去慈宁宫路远只能由人抱着才行。

“荣妃娘娘万安，玛尔赛与妾身早便想来给您请安，雪娇、堂贤，赶紧再过来给你们姑姑磕头。”

雪娇收回看向莎音的目光，连忙带着弟弟过去行礼。

荣妃：“方才已经行过礼，咱们自家人，何须这般客气，快起来吧。”

一句自家人，叫周氏喜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后面去了，起身时乐滋滋的瞥了眼旁边像根木头般杵着的觉罗氏。

她这个大嫂虽说是上三旗的人，却自己不争气，孩子生不出来，人也呆傻的很，怎么能跟自己比。

对比起来，确实显得觉罗氏木讷，她脸色有些苍白，低下头紧紧攥住了手帕。

“早年娘娘还不曾入宫时，妾身在宴席上有幸见过娘娘一面，那时候便觉得娘娘乃倾城之貌，将来必定是那等有福气的，过去这么多年，妾身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今日再见，娘娘芳姿依旧不减，……”

周氏把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荣妃听着越发高兴，瞧着周氏顺眼了许多，便也说了不少的话。

两人聊得热络，衬的觉罗氏越发安静，她屏息在旁，几次想要插嘴说话，却总被周氏抢了先，两盏茶的工夫下来，觉罗氏除了跟着笑了几声，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眼瞧着荣妃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周氏不动声色看了眼身侧两个儿女，眼珠子转转，略显无意的开了口。

“妾身头前听玛尔赛说起三阿哥自从入了尚书房开始读书，便常得皇上的称赞，可见是娘娘平日教导的好。”

荣妃笑意更深，“胤祉这孩子最是聪明，没入学时便认了不少字，还最是孝顺，日日请安从来不落下。”

说起三皇子，荣妃的话便不自觉多了不少。

她早年许是身子弱的缘故，生下四个孩子都没能留住，虽说有一个女儿，但到底只是个公主，总觉得是自己没能力，对不起皇上的宠爱，直到生下胤祉，看着胤祉平安健康长大，这才安心了不少。

周氏连忙说是，一边又刻意看了眼旁边跟三阿哥一般年纪的小儿子。

“到底是娘娘生的皇子，比我们家这个脸憨皮厚的强上百倍，过了年老爷说也要送去上学了，他倒也有心，提前开始看书预备，但憨笨的很，看了半个月，也才认识了几个字。”

但凡有了孩子的，都喜欢拿来跟别人家的比较。

荣妃出身不高，位份却不低，平日里总是被惠妃德妃压上一头，就算心里觉得胤祉最优秀，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现在有周氏的儿子做比较，荣妃更是自得。

再瞧瞧旁边堂贤这个孩子缩手缩脚的样子，自家孩子可不比他强上百倍！

“说起来，胤祉的伴读还竟是还有人选空缺着。”

荣妃看着鹌鹑似的堂贤，心道这倒是个好人选，虽说木讷呆笨，但比着调皮捣蛋的强，再说只是伴读，笨一点岂不是更加衬托的自家儿子聪明？

周氏连忙起身行礼，在低下头时，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娘娘若是不嫌弃，妾身家的堂贤与三阿哥年龄相当，说句大胆的话，表兄弟之间，到底比外姓人亲，若是能叫堂贤跟在三阿哥身边学上几年，也是我们一家天大的福分！”

“嗯，虽说皇上对胤祉入学一事很关心，但伴读这事儿本宫也能做半个主，打春以后，便在家等消息吧。”

“妾身谢娘娘恩典！”

周氏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坐了回去，再看看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的雪娇，接着跟荣妃说起家常。

“不知道今儿三阿哥可在，也叫他们几个堂亲见一见。”

荣妃只是马佳氏旁支出身，父亲位列五品，她能在宫里占得一席之地，除了靠着争气的肚子，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

荣妃目光从雪娇脸上掠过，随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倒是不巧，早上跟四阿哥一块去给入学的师傅问安后，这会儿应该是去了慈宁宫见老祖母跟太后她老人家。”

慈宁宫？

周氏心下暗叹，早知道便叫雪娇跟着莎音一起过去，总归见上一面，留个模糊的印象也是好的。

旁边的雪娇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脸颊上的涨红也散去一些。

觉罗氏在旁细细看着，本来尴尬的神色中，竟闪过一丝嘲讽，到底是小门小户出门，周氏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第9章 假山

慈宁宫那边今儿也比往常热闹许多。

莎音进去时，竟然还见到了平日不大喜欢露面的仁宪皇太后。

“才三岁便行礼这般规矩，没有一丝错的，果真是个聪明孩子。”仁宪太后看着莎音同太皇太后夸赞道。

仁宪太后原是孝庄的侄孙女儿，比苏麻姑姑还要年轻不少，难怪康熙要把五皇子给她照看，这个年纪，养个孩子也是个打发日子的方式。

“太皇太后安好！”

“……玛嬷？”莎音先是给孝庄请了安，可看着同样和蔼可亲的太后，想要开口看有些无措有些茫然，抬头看看玉福晋，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提示。

“好孩子，来皇玛嬷这里。”仁宪太后笑道。

莎音立刻懂了，脆生生喊了声皇玛嬷，也不怕人，蹬蹬蹬跑了过去，到边上了，脚下一软，半个身子倒在了软榻上。

她也不哭闹自己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举起双手，冲着空气呼了两口气，再太起胳膊，用手心摸了摸脑袋瓜。

“这是做什么？”

莎音认真解释：“给自己呼呼，这样就不痛了！”

小团子的话引来一阵笑声，仁宪太后浅浅笑着逗弄了她一会儿，几个大人似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叫人引宋奶嬷带着莎音去侧殿玩儿。

正如刚去传话的人所说，侧殿像是专门为莎音准备的一般，有她上次说过喜欢的桑葚果子，还有梅子干、雪花梨片……一看是就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莎音进去眼睛都看直了，拍拍嬷嬷的胳膊示意自己要下去。

“格格早上吃过牛乳干酪，这会儿才过去不到半天，尝一尝领了恩典就是，可万万不可多吃，否则吃多了不消化容易肚子疼。”

说话功夫莎音已经咬下半片桃花酥到嘴里，“好，我只吃一口。”

结果莎音所谓的一口，是每个瓷碟都要来一口。

也不怪她多吃，玉福晋再宠着她，宫里吃食就是比外面做的精细，还有几样没吃过的，这谁看了能忍住。

莎音挨个尝了一遍后，找出小帕子秀气地擦擦嘴角，大手一挥，“咱们出去消消食儿吧。”

宋奶嬷忧心的替莎音顺顺后背，询问的看了眼跟着过来的老嬷嬷。

宋奶嬷是云南那边跟着过来的，宫里规矩也是现学不久，就是因为她有眼色人还细心，玉福晋才放心让她照顾莎音。

老嬷嬷低着头笑道：“主子吩咐了，格格一应活动都可随意，慈宁宫后花园年底方建了新的亭子，奴婢带格格过去走走。”

莎音点点头，颠颠下了雕花木凳。

前世去故宫，只能看见慈宁宫花园假山的残垣断壁，现在可能是还没有经历翻修，除了假山两处亭子，便只有结成冰的一池湖水。

莎音觉得无趣，但又喜欢外面凉爽空气，便走走停停。

宋奶嬷怕她冻着，将玉色镶狐毛的小斗篷给她披上，兜帽一戴，只露出一双圆溜透亮的眸子。

走了些路，莎音便又觉得疲累，伸伸手，便有宋奶嬷把她抱了起来。

“喂，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忽然，假山中间冒出一颗锃光瓦亮的脑门来，掐着腰颐指气使冲着莎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