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门世家(165)

一路跟到叶家门口的多是闲人。他们打听这些,不过是好奇八卦,好去茶楼跟人闲聊的时候搏得个“消息灵通”的名声。

“不知道不知道。”门房摆手,转头就朝众人大喊,“多谢大家关心。过些时日我主家办喜事,大家再来喝喜酒。今日就散了吧。”

见门房什么都不肯说,叶家也没撒钱撒喜糖,大家议论两句也就散了。

谢临江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集香楼。

老友万有德还在茶楼里,见了他来诧异地问道:“咦,你不是说有事不来了吗?”

“哈哈,一点事儿,处理好了。”谢临江笑道。

“点了什么茶?”他又问道。

“龙井。”

天气暖和后,茶芽出得快,叶雅茗和叶鸿盛又教了徒弟出来,炒的茶多了,而且还是夏茶,价钱就没那么夸张了。

家境不错的人家,平时舍不得一斤半斤的买,但到茶楼来跟朋友点上一壶,还是没问题的。

谢临江又要了一些茶点,喝着茶,跟万有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耳朵却竖起,听茶楼里的人说话。

茶楼是消息集散地,往往有那“包打听”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茶楼里来。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听人议论刚才下聘的事,听声音还有些耳熟。他转头一看,就见刚才在叶家朝门房打听消息的那人,正手舞足蹈地在跟人形容聘礼的特殊之处。

那人见一层楼有半数人都转过头来听他说话,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万有德自然也听见了。

万有德和谢临江都是临安城里的富贵闲人。家里有田地有铺面,还做着些生意。子孙读书上进,还有人做了官。他们到了这五六十岁的年纪,除了怡养天年,也唯有操心子孙后代的前程了。

这会儿无论是亲眼见到了下聘排场的谢临江,还是只听他人描述的万有德,心里都唯有羡慕的份儿。

“唉,叶家有福啊。旁的且不论,男方请了智能大师来下聘,就足见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万有德感慨道,“只不知叶家是如何结下这门亲事的,厉害,厉害。”

谢临江摇摇头:“‘栽得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叶家姑娘能得如此看重,我倒不觉得是福气来了,或是叶家厉害,而是叶家姑娘足够出色的缘故。”

“这话说得对。”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应和道,“叶家宅心仁厚,又制得了龙井茶这样的好茶,便是商贾,也自有人愿意跟他家结亲。而且,我听说,叶家姑娘十分出色,写了一本叫《茶席》的书,里面提出的茶席之道,很得京城文人雅士的追捧。”

“真的?”谢临江很意外,朝那男子拱拱手,“阁下贵姓?您是从京城来的?”

男子笑着回了一礼:“免贵姓朱,在下确实刚从京城回来,拜读过叶姑娘写的书,大为叹服。”

“我们在临安怎么没看到?”万有德诧异道,转头朝柜台那边招手,扬声道,“林掌柜。”

林振生从账本子里抬起头来,见是万有德,连忙过来问道:“万老爷,何事?”

“听说你家姑娘写了一本书,名叫《茶席》,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是真的吗?我们临安怎么没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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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反应

林振生笑道:“万老爷去京城了?那书是我家三姑娘写着玩的,被二老爷带去了京城,结果在茶楼里被那些茶客看到,十分赞叹,拿去誊抄,渐渐的也就传开了。”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万有德道:“不是我,是这位刚从京城来的朱老爷说的。”

朱老爷道:“京城茶席之风盛行,可见贵东家姑娘那书写得有多好。我听闻智能大师今儿前去贵东家下聘?聘的可是贵东家三姑娘?”

林振生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便是下聘,还是你们说了我才知晓。”

“怎么会不知晓?这议亲一来一往地也要议好几回吧?你家老太爷就没跟你说?”

这话就有些挑唆的意思了。有些人看热闹向来不嫌事大,林振生在茶楼里当掌柜多年,早已熟知他们的脾性了。

他笑道:“这是主家的家事,我向来不乱打听。方才听你们说起,下聘是的贵族,还是位五品官,没准是从京城那边来的。如果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京城那边议的亲,我不知道也很正常。”

“况且,我们老太爷行事向来低调。这议亲就在于一个‘议’字,即还没定下的意思。如果这时候就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好亲事都被嚷得没了,也影响自家女孩儿的名声。”

方有德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

“确实如此。叶家是百年世家,讲究行事低调。那等浮躁的乍富人家有点好事才嚷嚷得世人皆知呢。”

大家都点头。

他们如果有女儿或孙女要议亲,尤其对方的身份地位还比自家高出许多,这亲事不到定下来下聘的时候,是不会往外宣扬的。没得亲事不成反被人嘲笑,自家女孩儿在外面也抬不起头来。

……

茶楼里的客人都是这种反应,更不用说叶家各房人了。

反应最大的就是大太太陶氏。

听着丫鬟的禀报,她把手帕抓得死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都没感觉到疼痛。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看着丫鬟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她的声音在遥远的九霄云外。

她是叶家的当家人。就算下一任家主不是她家老爷,可掌管着后院的仍然是她陶氏。

凭什么?凭什么二房议了亲,直到聘礼进了门,她都一无所知,还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听丫鬟说着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的消息?

便是管事李富,也不会被这样提防、隐瞒、欺负吧?

老太爷、老太太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露?尹氏昨儿个怎么还有脸装作满脸愁容地跟她谈起女儿的婚事?

骗子,都是骗子!

厉嬷嬷是陶氏的陪房,一看陶氏这样子就知道她的内心愤怒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打断丫鬟喋喋不休的话:“行了,你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人来给三姑娘下聘。”

丫鬟这才发现陶氏的脸色不对,忙不迭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陶氏强自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们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怕我清儿抢了他们好孙女的亲事?同样是孙女,这偏心也太过了吧?”

说着,她眼泪就下来了,用帕子捂着脸“唔唔”地哭了起来。

厉嬷嬷知道她需要一个宣泄的缺口。

别看叶老太爷和老太太人为和善,但还是极讲规矩的,该硬气的时候也很硬气,半点不由人拿捏。要不然,也不会陶氏嫁进叶家二十年了,也没完全掌管后宅。后宅的管理权一大半在老太太手里。

这还是老太太不爱操心,有些事叫陶氏自行处理了,不必报到她面前去。否则照着规矩,陶氏事事要请求老太太,这后宅便仍在老太太手里。

现在大房失了势,连下一任家主的地位都丢了,以后分家也只得两成财产。在这样的情况下,陶氏心里便是对二老和二房如何怨怼,也不敢去他们面前多说一个字。

但事情不能憋在心里,哭上一场,或许会好些。

陶氏哭了一会儿,终于把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哭顺了。

“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尹氏也是。平时我看着她挺老实,这回却装得跟什么似的。”陶氏鼻音浓浓地开了口。

要是往时,厉嬷嬷定然窜掇着大太太闹一闹。但现在大房失了势,大房下人前段时间还被老太太敲打了一番。

也不知老太太耳目为什么变得那么灵了。前儿个有个丫鬟在叶雅清面前挑唆了几句,说老太爷、老太太只疼三姑娘,再不像以前那样疼二姑娘,为她报不平。结果当晚那丫鬟就被陆嬷嬷打了嘴巴子,罚了两个月的月钱。

所以大家现在都夹着尾巴作人,再不敢挑三窝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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