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248)

作者:莲鹤夫人 阅读记录

“……没事的,”谢凝急忙补充,“我们现在不好吗?一段……呃,一段稳定的关系,是不应该轻易改变的,你说对不对?”

厄喀德纳十分惊讶,他是如何得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呢?他在心里疑问,其实,这亦是我与多洛斯心意相通的证明,然而,他说出这样的言辞,心里又该怀揣多少善解人意的委屈!

“你……你说得很是。”蛇魔哀伤地叹息,“一段稳固的关系,确实不该轻易做出改变。我想,我应该依着你的意思……只要你不觉得受了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谢凝松了口气,要是厄喀德纳真的对他表白,他可没法收场了,“这样挺好的。”

脑回路不同的一人一蛇,反倒鬼使神差地达成了一次相互认同的沟通结果。毫不知情的谢凝和厄喀德纳,彼此怀揣着天差地别的惆怅,坐在镜子前,开始继续观看比赛。

角力赛结束之后,就是赛跑和掷铁饼了。作为王子,国王克索托斯的几个儿子也要上场参赛,以宣扬他们的威名。谢凝的心情本来就沉重,看着这几个人嫌狗厌的王子,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去。

一直暗中关注他的厄喀德纳,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妥。

“怎么啦,多洛斯?”他立即问,“你的面容携带着阴郁,是谁叫你不开心了?”

谢凝不好直说,镜子里的几个王子就是当初打破他脑袋的罪魁祸首,他要真这么讲了,厄喀德纳一定会发作起来,杀他个人仰马翻的。

“嗯……没什么,我就是瞧他们怪不顺眼的,”谢凝随便找了个理由,“看长相就知道不是好人。”

厄喀德纳大笑起来:“你的眼光真是极其准确的!倘若他们的父亲不是克索托斯,他们早就叫前来寻仇的人们杀害,并且将尸骨从海面上扔下去,投掷给他们的外公看了!”

笑完,他有心要逗他的人类开心,以缓解之前悲伤的气氛。于是,厄喀德纳抓起一小撮金币,放在谢凝手中。

“多洛斯呀,你瞧。”说着,厄喀德纳先做了示范,对着镜面,他扔出一枚金币,那小小的黄金,居然不受阻碍地穿透了镜子,直接砸到正在疾跑的黑发王子背后,把他砸得一个趔趄,头朝下地摔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

观众席,以及王室的座位上,顿时发出一片哗然。

“哈!”谢凝惊喜地瞄着镜子,没想到,它还有这个作用!

他赶快捏住一枚金币,对准了准备投掷铁饼的另一位王子。他想起当日的仇怨,想到这些男的得意洋洋的嘴脸,新仇旧恨一块儿涌上心头,谢凝用力一丢,金币“嗖”地飞出去,恰好砸中了王子的胳膊,叫对方手臂一麻,铁饼脱手而落,直接砸在了他的脚面上。

“满分!”谢凝高举双手,大声欢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今天早点睡!】

大王子:*准备铁饼,想象它可以砸在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的脸上* 哈哈,我一定会取得胜利!

谢凝:*扔金币* 这可不一定。

二王子:*大步赛跑,想象自己正冲向那些即将被他欺负的人* 哈哈,我一定会取得胜利!

谢凝:*继续扔金币* 我说了,这可不一定。

厄喀德纳:*满怀爱意,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第149章 法利赛之蛇(十五)

地宫日久寂旷,谢凝身为一个习惯了智能手机、电子娱乐产品的现代人,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即便有厄喀德纳陪伴,还是免不了要感到无聊。这样又可以亲身互动,又可以报复的娱乐活动,确实把他的兴趣勾起来了。

作为一名男大学生,谢凝整活的功力还是很强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把国王的六个儿子捉弄了个遍,节目效果十分轰动,看得他笑瘫在王座上,跟厄喀德纳叽叽呱呱地乐成一团。

他们是高兴了,有人却不能和他们一般称心如意。

国王克索托斯坐在看台上,脸色铁青,身边的王后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地按着胸脯,拽下一截飘飞的面网来。

祭祀的集会越是隆重,神祇观看的可能性就越大。他的儿子在赛场上连连失利,不是被铁饼砸中脚趾,就是跑道上绊得头破血流。他最喜爱的小儿子,竟然在战车竞走的时候,向前飞跌出去,滚了十几个跟头,才堪堪撞停在赛场的边缘。围观的人群全在暗暗地哄笑,心中不知如何嘲弄这抓不稳缰绳的年轻王子。

目前为止,出现狼狈状况的选手,全是国王的子嗣,这莫非是一种不祥的神谕,警告他灾祸即将到来吗?

“阿波罗哟,”国王默默地祈祷,“在所有的神明中,你知我最敬重我的父亲,大洋与风暴之神波塞冬,可我对你的尊崇,是不亚于对我的父亲的!若我有俄耳甫斯的歌喉,有他能叫石头落泪的琴声,我一定在心中充满雄辩的激情,须得使你叹息地怜悯我,可是我没有啊。我就指着奇里乞亚每日沐浴阳光的山岩,恳求你回答我的问题吧: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在他头顶的天上,福玻斯·阿波罗面色阴沉,身边正坐着许多天神。

“通常,我是不会允许别人这么破坏我的祭礼的。”他慢慢地说,“而做这事的人,我也不是全无对付的手段!”

酒神狄俄尼索斯哈哈一笑,因为破坏的并不是他的祭礼,所以,看到王子们的丑态,他心里十分可乐。

“我的兄弟,请你不要恼怒,”帕拉斯·雅典娜手持大盾,智慧的蓝眼睛,广袤得如同大海一般,她劝说道,“我们都清楚,这是魔神厄喀德纳所做的好事,难道你不知晓爱情的威力吗?祂为了那少年,是可以把心肝也掏出来看的。不过,祂既没有吃人,也不曾作恶,一切全因王子的顽劣而起,你可以宽恕祂啊。”

酒神醉醺醺地笑道:“况且,你还算他们的媒人呢。你的神谕致使艾琉西斯人将这少年送到阿里马,那时,我们谁也不曾料到,厄喀德纳竟会为了他坠入爱河呀!”

见阿波罗不作回答,雅典娜又道:“我听闻,这少年的画技出色了得,如同缪斯亲自用乳汁抚育了他一样,自他走后,艾琉西斯的人民捶胸顿足,无不悲叹他的离去。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

酒神仰起脸,出于浪荡不羁的天性,他有心戏弄这高高在上的兄长,因此,他故意说:“唉,托了赫耳墨斯的福,我是看过他为那些凡人所作的画像的,活灵活现,真像照镜子似的!想来即使是阿波罗看了,也要为之心生妒忌。”

阿波罗的前额堆起沉沉的阴云,他不悦地皱着眉,说:“你不要这样讲,我的兄弟。那些倚仗自身的技艺,傲慢地与神祇比较的凡人,他们的下场如何,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我暂时不愿与厄喀德纳为敌,也请你别冒然地替这少年惹祸上身。更何况,他的技艺全然来自万万年后的时光,他在人间作画,就像一个成熟的大人,来这里欺辱手脚无力的小孩子一样。这难道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庆幸他还知道做事的分寸,未曾出来招摇过市吧,否则,我是一定要使他陷在凄惨的悲剧里的。”

狄俄尼索斯不再说话,雅典娜却微微一笑,因为她和阿波罗都无法看清“多洛斯”的未来,亦不能寻求命运女神的解答——天神的躯体,不该随意靠近那三位女神的居所,以免引起不幸的纠葛——她与阿波罗怀着相同的看法,对这不知何故来到当前时代的少年,皆抱有忌惮的情绪。

“或许,我们不该轻易地忽略他。”雅典娜说,“ 厄喀德纳对他言听计从,你们心里清楚,凡人天生的贪欲,是不可得到遏止的。倘若他生出邪念,要唆使魔神重新拾起推翻奥林匹斯的旗帜,成为天上的新主宰,好让他享有永生的荣耀,届时我们该如何应对?这少年的未来尚是一片混沌,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不是很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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