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苗搂着他，软乎乎的一小团，也很快睡着了。

程立阳坐起来，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着身边睡的正香的娘儿俩，伸手给他们掖了掖被子。

第二天程卫东睡醒，看到自己是睡在爹娘的床上，坐在床上有点懵。

程立阳把他衣服拿过来，“起床。”

“爹，我咋睡这儿，你半夜把我抱过来了？”

“你自个儿跑过来都忘了？”见程卫东还有点犯迷糊，催他道，“赶紧起，吃好饭跟你娘去看你姥爷。”

程卫东哦了一声，穿上衣服下了床。

突然又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下了床先跑去厨房，看丁苗好好的在盛饭，这才跑去压水洗脸。

早饭是玉米糊糊，杂面饼，腌萝卜丝。

光闻味儿就知道是娘做的，娘熬的玉米糊糊也格外香，程卫东呼噜喝了一大口，又咬了一大口杂面饼，杂面饼也好吃。

吃好饭，丁苗换了身衣服，拎上程立阳托顾海洋捎来的礼物，拉上程卫东，“我们走了。”

程卫东想让程立阳一块儿去，年年都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给姥爷庆生，以前是走着去，他骑在爹的肩膀上，去年爹买了辆自行车，就是爹带着娘和他，他坐在前面，娘坐在后面，他能按一路的车铃，丁铃铃，丁铃铃，离老远姥姥就听到了，笑着出来接他们……

可爹的腿瘸了，再也骑不了车了……

丁苗也想让程立阳骑车带她去。

自行车是程立阳去年托人弄了张自行车票买的，从程立阳腿瘸后就再没人骑过。

可丁苗不会骑，只能走过去。

好在清水大队离莲花大队也不远，走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

第11章

丁苗牵着东东的手，到了莲花大队，远远的便看到村口站着个干净利落的小老太，中等个头，剪着齐耳短发，正踮着脚朝着这边张望，看到他们来了，一脸笑的迎了过来，“想着你们也该来了。”

程卫东喊了声，“姥姥。”

赵莲英高兴地“哎”了一声，“过来让姥姥看看长高了没？”

丁苗笑道，“娘你不是大前天刚见过他。”

程立阳腿瘸了，赵莲英他们不放心，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看看她，送些吃的用的，或是帮着做点事。

赵莲ꀭꌗꁅ英，“小孩子长的快，一天一个样。”

赵莲英说着抱起程卫东掂了掂，“哟，胖了。”

光看脸也能看出来，脸上有肉了，看着也比以前精神。

不光程卫东面色红润，丁苗精神看着也不错，脸上还带着笑，不象以前，每次见她都是拉着张脸，说两句话就哭天抹泪，说日子过的苦，不想跟程立阳过了。

看这样子，是程立阳的腿有好转？

赵莲英小心翼翼地问道，“立阳的腿好些了？”

丁苗还没回，就听旁边有人问话，“苗苗过来给你爹庆生的吧，咋光带着孩子，立阳咋没一块儿过来？哎哟瞧我这张嘴，忘了立阳的腿怕是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吧，可怜见的。”

是姚彩玲娘赵兰英，又矮又瘦，背有点驼，肩上扛着个锄头。

赵兰英跟赵莲英年龄一般大，可看相貌，两人象是差了一个辈儿。

赵兰英看着就苍老的多。

一个是赵兰英本身就长的显老，再一个是赵兰英操劳的多，劳心劳力就更显老。

两人娘家是一个大队的，娘家没出五服，都嫁到了莲花大队，姚彩玲和丁苗又都嫁到了清水大队。

就因为这个，赵兰英娘儿俩就爱跟赵莲英娘儿俩比，姚彩玲跟丁苗比，赵兰英就跟赵莲英比，以前是哪一样都比不过，生闷气，现在程立阳腿瘸了，顾海洋却升了职，比女婿，程立阳已经比不过顾海洋，赵兰英心里解气，见了赵莲英和丁苗就想显摆一下。

赵兰英从衣兜里摸出块乌漆麻黑的梨膏糖往程卫东手里塞，“这是你海洋叔的喜糖，你也沾沾喜气。”

丁苗疑惑道，“顾海洋跟李梅珍结婚了？”

李梅珍就是公社书记的闺女，也在公社派出社上班，一直传她看上了顾海洋。

赵兰英一噎，“……”

赵莲英噗哧一声乐了，接着丁苗的话，“顾海洋跟李梅珍结婚了，那彩玲咋办？”

几个妇女正好路过，听了一耳朵，惊讶地接头接耳，“顾海洋不要彩玲了？”

“早晚的事，我见过李梅珍，长的可比彩玲标致，人还有工作，月月能挣钱，彩玲可一分都挣不来。”

“昨儿个兰英不还说海洋升官了？”

“就是升官了才不要彩玲了吧，升官了不得换媳妇？”

……

要不了一个小时，这事儿怕是就会传遍全村，赵兰英脸都黑了，“谁说海洋跟李梅珍结婚了，海洋升官了，我给孩子吃颗糖，好心让孩子沾沾喜气，你咋乱嚼舌头。”

“那你也不说清楚，你说吃喜糖，任谁不往结婚上想？”

“海洋跟李梅珍结婚，我能这么高兴？”

“万一你是给气傻了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赵兰英以前跟赵莲英竞争当妇女主任，宣布结果的时候，她给听岔了，大队长说的是赵莲英，结果她给听成了赵兰英，以为是自己选上了，眉开眼笑的上台发言，她人缘不好，旁边也没人拦她，结果上了台才知道选上的不是她，是赵莲英。

闹了个大笑话，这都多少年了，队上还有人拿这个笑话她。

赵兰英被揭了黑历史，气得口不择言，“女婿腿瘸了，闺女眼看着要过不下去，是我气傻还是你气傻？”

这个人丁苗也不喜欢，皱眉道，“立阳的腿会好的。”

赵兰英哧的一声，“神仙也治不好，一辈子的瘸腿。”

赵莲英脸色一变，“赵兰英你满嘴放屁！”

丁苗拦住了赵莲英，认真道，“我能治好立阳的腿。”

赵兰英就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你不成神仙了？哎哟可笑死我了。”

“韩大夫收我当徒弟，我学好了就能治好立阳的腿。”

赵莲英也在气头上，也没细听丁苗的话，话赶话的顺着往下说，“听到没，我闺女说能治好立阳的腿，她说能治好就能治好。”

赵兰英阴阳怪气道，“那我们就等着瞧呗，瞧瞧你这个神仙闺女咋治好立阳的腿，她真治好了，我把她当姑奶奶，年年分猪肉我都不要，我都给她送过去。”

丁苗才刚跟韩京生学，门都没入，想给程立阳治腿，程立阳怕是要等到入土那一天都等不到。

赵兰英也是吃准了这点，所以说的有恃无恐。

丁苗，“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赵兰英又是哧的一声，“肯定记着，”说完又对旁边几个人说道，“你们也给我做个见证，丁苗要能治好程立阳的腿，年年分猪肉我不要，我都给她，她要治不好，她家分的猪肉都归我。”

说完就扛着锄头走了。

赵兰英走了，赵莲英才回过味来，刚才的话放的有点大了，程立阳的腿早就被医生判了死刑，医生都治不好，她闺女能治好？

不过闺女说韩大夫收她当徒弟，是咋回事？

丁苗把韩京生招徒弟的事跟赵莲英说了，赵莲英又高兴起来，“你七爷爷你还记得不，说你聪明，特别喜欢你，见天儿拉着你教你背医书，点大的孩子，一本那么厚的医书，背的不带一点嗑巴，给你讲医理也是一点就透，可把你七爷爷高兴坏了，说你是个好苗子，给人看病就带着你，手把手的教，还非要收你当徒弟，就是你嫌苦，不愿意跟他学，跟着他学了一阵子就不学了，你七爷爷前些时候还跟我提这事儿，说可惜了你这么个好苗子。”

书里没写这段，丁苗对这个七爷爷也没有印象，问赵莲英，“七爷爷也是大夫？”

“早年间当过大夫，后来身体不行，就不干了，几个孙子女他都看不上，说不是那块料，就看中你了，等回头我见了他，跟他说一声，他知道你跟着韩大夫学医，他保准高兴，闺女，这回跟着韩大夫可要好好学，可别象以前跟你七爷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