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说的情至深处，眼泪又会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白景初知道，在慕清风的眼里，他就是对方唯一的依靠。

所以不管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慕清风疯到了什么地步，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慕清风永远都是当初那个掉在山谷之中的孩子。

是个需要他来安慰的孩子。

到了最后，这场话题的结束，是白景初给慕清风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强迫着他躺在床上再睡一觉。

按照他的理论，生病受伤了就是应该好好休息。现在情绪波动这么大，本来就对身体的影响很大。如果再不好好休息的话，以后落下的病根，那就是大麻烦了。

慕清风其实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医师，该怎么处理自己现在的情况，他是比白景初更清楚的。

可是他知道对方的安排，全都是出于对他的关心。所以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拉着白景初的手，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他还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

和当初在蓬莱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区别。

因为害怕做噩梦，因为没办法从那场噩梦里面逃出来。

所以干脆选择了更好的躲避方式。

不去睡觉，就不需要去面对噩梦了。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白景初没有变。

想想他自己，好像也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

在确定慕清风睡着之后，白景初就起身离开了房间。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太阳落山月亮出来，他们家的小狐狸也总算是能从房间里走出去看看了。

在白景初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就发现紫珊也坐在院子里面。已经变回了少女的样子，她抬头看着天空中圆滚滚的月亮，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惆怅，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白景初看了一眼，就直接走到了对方的身边。跟着她一起在石桌旁边坐了下来，然后随意的开口问了一句说：“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

“太阳落山就出来了。”紫珊回答，收回视线的时候，脸上那种愁怅的表情也消散了许多。朝着白景初笑了笑，她说：“我娘还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这人就跟月亮一样，有圆有缺。今天的月亮这么好，师尊你跟你喜欢的人重逢了。我确实是很为你开心。但是看到月亮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到我家里的那些亲人……虽然，我跟他们也不会再有团聚的机会就是了……”

族人团灭的悲伤，白景初没办法感同身受。

不过他知道这小姑娘现在有多难过，也就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算是做了一个安慰。

思索了一下，白景初说：“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学会向前看才行。我没办法给你说什么理解你之类的话，但是我能告诉你，现在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拜我为师，你就相当于是拥有了家人。现在你还有了一个师弟，虽然……他可能没有那么尊敬你就是了。”

提起来慕清风，白景初脸上多了一些无奈的表情。

紫珊看了看他，也终究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倒是有些不理解的眨了眨眼眼，她说：“师尊，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收他为徒？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然后和他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我看他那个样子也能看出来，他肯定是喜欢师尊你的。那你们两个人相爱，就好好的在一起，干嘛非要当师徒呢？”

白景初愣了愣。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会问的这么直白。

不过妖族本来就是这样，性子直来直去，倒是也挺好的。

沉吟片刻，白景初开口给了回应。

只是声音听起来更多的都是浓浓的无可奈何，他说：“相爱也不一定就能在一起的，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就像之前一样。到时候留下你们两个，不只是他，你也别替我难过就是了。”

第109章 以后叫我师尊

白景初的这句话说的太深了。

紫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盯着白景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小姑娘终究是犹豫着问道：“师尊，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会像我家里的那些人一样……”

后面的那些话，她觉得到底是有点不太吉利，挣扎着没有说出口。

白景初却坦然的点了点头。

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苦涩，他说：“我知道这突然说出来有点奇怪，也不太容易让人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方式。但是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他，也没办法一直保护着你。所以我要治好他的眼睛，也要想办法帮你解开咒术。到时候他好好的去看这个世界，你也可以好好的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至少在离开之前，我得做到这些事情才是……”

白景初这些话像是在给紫珊做保证，又更像是在对他自己说，让他自己记住这些言论。

看着他那个淡漠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紫珊一时间愣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面对死亡都能这么坦然，她这辈子唯一见过的，就只有白景初能做得到了。

可对方明明是那么的洒脱，看着白景初的样子，她心里却还是在控制不住的难受。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不想再看白景初离开了。

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扯了扯白景初的衣角，紫珊犹豫问道：“师尊，你不要突然说这种吓唬我的话。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的话，那那现在都已经提前知道了，是不是就有什么预防的机会了呢？”

“如果能预防的了，那就不叫天意了。”白景初叹了口气。

他还清楚地记得人渣跟他说过，他们一共见过五次。

现在只不过是第三次而已。

还剩下两次的相遇。

而相遇的前提，当然就是他这一次的死亡了。

不想再说那么沉重的话题，白景初换了一个内容朝着紫珊问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就是想跟你聊聊，你说如果是你的话，在知道自己没办法陪伴对方一生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和对方告白，去享受一下那种短暂的陪伴和快乐吗？”

紫珊沉默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朝着白景初问：“那……假设师尊你说的是真的，在你离开之后，他是会追着你一起离开，还是会继续孤独的生活下去呢？”

“他会生活下去，然后等待着我们下一次的重逢。”白景初喃喃说道：“我已经在他面前死过两次了，这是我们见面的第三次。前两次的死亡，第一次他等了我二十年，第二次他等了我一百多年。第三次究竟会等多少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第三次，他也会努力的活着，好好的等下去的。”

白景初说的平静却压抑。

紫珊听着，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沉默良久，她喃喃说道：“那我觉得，这个问题，师尊你不该问我。你应该问问他，或者问问你自己。如果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在你离开他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你会不会难过，能不能撑得下去？他又是怎么想的。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然后再来做最终判断，师尊你觉得呢？”

白景初安静了片刻。

随即朝着紫珊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紫珊说的那些内容他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难过觉得崩溃。但是他至少知道，慕清风会很乐意就是了。

至于眼前的这个小狐妖，果然和他小说里写的一样，是个足够温暖一切的小太阳。

在小说里面，小狐妖直到死亡，都没能再沐浴一次她喜欢的阳光。

这一次有他在，一切到底是会改变。

慕清风的眼睛可以恢复，小狐妖也可以告别这种只存在黑暗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