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117)

作者:梨鼓笙笙 阅读记录

若能趁机将晏安宁赶出去,她心里那口郁气,终于也能平复些许了。

听闻晏家那两个嬷嬷,是愤愤不平地离开顾家的,若她再被赶出去,只怕晏家那头也不会再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美妙的畅想已然在顾明珍的脑海里开始浮现,然而下一瞬,太夫人淡漠的话语将她的幻想瞬间击碎:“……是我让她去给你三叔送些吃的,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顾明珍瞠目结舌。

太夫人怎么会……

她不可置信,站起身来道:“您这是犯糊涂啊!她一向心术不正,从前就惹得哥哥围着她团团转,您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定然会想尽办法勾引三叔……”

太夫人眯了眯眼睛,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三丫头,你是顾家的女儿,你的姨娘,你的嫡母,平日里就是教你这般议论人是非的吗?”

顾明珍回过神来,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

她太激动了,忘记了,其实这府里最重规矩的是她的祖母,秦太夫人。纵然她心有不满,可对晏安宁这样口出恶言,定然犯了她的忌讳了。

“日后,不可再对安宁丫头有半分不敬。”

顾明珍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低头应了声事。

可秦太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目光一扫而过,不急不缓地继续道:“这话不是为了别的,只因眼下,我正有打算替你三叔求娶晏家丫头,如无意外,日后她就是你的长辈。这样的话,半句也不要再提。”

顾明珍彻底愣住了,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太夫人,半晌没回神。

为什么,祖母所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起来却那样难以理解,甚至让她的脑子几乎无法运转了?

什么叫,她打算替三叔求娶晏安宁?

晏安宁那样的出身,怎么配嫁给权倾朝野的三叔父?

第69章

适逢顾文堂刚到了珠帘边,恰恰听到这句话,登时眉梢微挑,脚步也不由顿住。

当下是什么样的形势,才能听到他娘说这句话,他自然心知肚明。

令他意外的是,娘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在府里人面前维护安宁了——哪怕只是个不受宠的顾明珍。这也说明,她已经是将她瞧做自己人了。

顾文堂心下不由有稍稍的松弛。

同秦太夫人坦白,他下的是一剂猛药,为的便是让她无论如何先接受这个现实。至于未来婆媳之间的嫌隙,他本是打算徐徐图之的,却没想到,比起当年的姜氏,太夫人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安宁。

这无疑是他今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珠帘被袍角撩过,传出细微的响动,太夫人眯了眯眼睛,忽地坐直了身子,呵呵地笑了一声:“多大的人了,还在那里作怪偷听,快进来吧!”

闻言,顾文堂微微一笑,抬手撩帘而进。

可怜顾明珍刚被太夫人这句话打击得神魂不稳,又见被她“告状”的其中一位满脸平静地踱步进来——纵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可那玄靴踩在地上光滑如镜的金砖发出的细微响声,却一声声都踏在了她的心上。

三叔怎么会在外头听着?

她面色发白,心里已经知晓大事不妙——即便三叔没将晏安宁当回事,也定然不会喜欢她在背后议论他的私事。这种浅显的道理,目光毒辣如祖母,岂会不知?

看来今日这步棋,是完完全全走错了。就连祖母,也对她告状一事非常不满,所以才刻意戳破三叔在外头的事情,将一切摆在了明面上。

顾文堂同太夫人行了礼,便悠悠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低头抿了口茶后,才像忽然瞧见了顾明珍似的,道:“三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吧,婚事可曾定下了?”

“还、还没有……”顾明珍咬了咬唇,竟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那着玄青祥云杭绸袍子的男子听着便笑了,可那笑意却未直达眼底,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太夫人:“……从前我在南海当差时的一位姓李的旧部早前来信,想托我帮忙在京中的闺秀中寻一位合适的,给他在湘州卫所做正四品指挥佥事的独子说亲……那小公子也才弱冠年岁,我瞧着,三丫头就很合适,娘您觉得呢?”

太夫人看了他一眼,面上神情无甚变化,只道:“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指挥佥事的位置,前途倒是不可限量。”

顾明珍的脸色却更白了。

正四品,听着是很诱人,可却不是京城的官员,而是湘州老家卫所的官儿。她若嫁过去了,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回京?且那家的主君是三叔的旧部,恭敬到连独子的亲事都想让三叔掌眼,她若成了这家的儿媳,岂不是更是矮了晏安宁一头?

最要紧的是,三叔可不是喜欢以德报怨的人,她刚开罪了他,这若真是什么好亲事,他岂会愿意将机会给她?那李家公子若是个品貌俱佳的,又岂会弱冠年龄婚事还没着没落?她一点都不喜欢湘州老家,她不要在那里守一辈子!

顾明珍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当下便不顾体面地膝行到顾文堂眼前,声泪俱下地哀求:“三叔,三叔我知错了,您能不能不要将我赶到湘州去?我……我方才是随意说说,并不是真心想害晏表姐的……”

顾文堂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含笑道:“我也只是个提议,也只是随意说说。”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温和,可眼神却那般冰冷,顾明珍登时如坠冰窟,知晓这位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辈是动了真怒了——这样的人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有随意说说的道理?

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向自己的祖母,却见太夫人也笑眯眯地道:“好了,吓成这样做什么?是顶好的亲事,何必这般惊惧?湘州又怎么了,你姨娘犯了错,不也在湘州么?你若嫁过去,多少还能和你姨娘作伴。”

姨娘……

顾明珍听到谢氏被提起,心间更加抵触了。

早在谢氏拿了她压箱底的金银首饰出去变卖,用来买通冯婆子陷害江姨娘的时候,她的心就凉透了。

在姨娘心里,哥哥排第一,娘家排第二,她自己排第三,父亲排第四……至于她顾明珍,也不知是在她心里的哪个角落窝着呢。

这样浅薄的母女缘分,她半点也不稀罕,更遑论要被家族发配到湘州与她做什么伴了!

可太夫人却没心思再同她说话了,笑眯眯地让婢女送她回去,口气丝毫不容置疑。见状,顾明珍只能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人走了,太夫人才斜睨了顾文堂一眼,问:“不过是小姑娘家的嫉妒心,到底是你亲侄女,哪里就至于在亲事上作弄她一辈子?”

顾文堂无奈地笑笑:“您想到哪里去了,那李家少爷也不是什么不着调的人,只不过先前有个早早定了亲的,得了天花没了,落了个克妻的名声,所以在湘州才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他们家也是宁缺毋滥,就硬生生地等到现在,见没法子了,才写了信来求我。”

闻言,太夫人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她虽然也不喜欢顾明珍这种见不得人好,一心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的性子,但毕竟是亲孙女,且一笔写不出个顾字,若是为她一时失言便在亲事上推她入火坑,也着实残忍不像话了一些。

不过,若说幼子是这种身为长辈便能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人,太夫人也是不信的,她挑眉看他:“真没做什么手脚?”

“只是有一桩不大妥帖。”顾文堂喝了口茶,才道:“那李夫人的性子有些专横,连李大人都是听她的,先头的那位还没嫁进去,听说就已经折腾出了许多事,是以,李少爷的婚事才艰难了些。”

他见太夫人的神情闻声有些犹疑起来,道:“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三丫头性子如此,什么样的人都敢编排,若是嫁去了高门大户或是靠近中枢的人家,万一在圣前胡言乱语,岂不是给咱们家带来灭顶之灾?李家家底虽然薄了些,李家少爷到底人出息,湘州也是个闹不出什么大风浪的地方,让她收收性子,将来,说不定也有随夫回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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