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162)

作者:梨鼓笙笙 阅读记录

再抬头,便那男子宛若谪仙般贵气精致的面庞上尽露悲悯,叹息道:“既如此,云卿不必再介怀本王与他的交情,尽可放手去做便是。本王只盼着,诸位到时能伴着本王进京,重回故土。”

僧人大喜,连声应了,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在旁人眼中,或许觉得这样的主子失了气魄,多了太多妇人之仁。可殊不知,大魏朝廷皇室正是出了这样温和良善的皇子,才让他们这些被害得背井离乡,家破人亡的可怜人有了一丝指望。

他们,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师。

想起周盘,僧人不由气得牙痒痒。

若非这个叛徒,那顾贼也不至于这么快地摸清了他们在隆邱府的老巢,更不会顺藤摸瓜地查到了江州府!

呸,还镇海王旧部呢!从前日日念叨着要给他家王爷报仇,可去了京城一趟,倒鬼迷心窍地当起了朝廷的走狗,真是令人不齿!

只可惜王妃性子和善,非要留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周盘的性命,王爷素来对王妃颇为爱重,一时之间倒是难办。若非如此,他非要替王爷手刃了这狗贼不可!

好在周盘活着也不算全无用处,或许这一回,便能用这半条命,换得顾贼的项上人头也未可知。

杀戒,却是于这所谓的得道高僧如过眼烟云。

僧人并不知,待他走后,那男子依旧挺拔地站着,目光却犀利如利箭,望着他背影的视线犹如在看一只无用的蝼蚁。

看着山涧间徐徐飘荡的浓烟,他的脸上奇异地闪过一抹笑容。

从前你一腔悍勇,明知是死地还敢只身去闯,可如今,你的软肋,似乎就近在眼前呢。

树上的莺鸟叽叽喳喳,不知疲倦。

朱红的婚书被他随意抛掷入烈火之中,枝头的莺鸟躲闪不及被纸划伤了腿,惊得扑棱棱往地下坠。

魏延抬起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信手将莺鸟接住,十指缓缓压紧。

“……好漂亮的鸟!”

背后忽地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嗓音,夹着明显的惊喜意味。

他手上的动作微顿,转过身,眉眼明朗地望着来人:“是啊,只是可惜是个愚笨的,好端端在树上还能受了伤……”

“我瞧瞧……好在伤势不重,若是悉心照料一番,应很快就能如常。”

“……夫人心善,那就有劳夫人了。”男子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将瑟缩的鸟雀递了过去。

女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仰起灿烂如夏花般的面容:“……若不是夫君你眼疾手快地接住它,也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二人一如刚成亲的小夫妻一般恩爱不疑,男子的神情微有动容,伸手揽住女子柔细的腰肢,低声絮语地说着悄悄话。

“……这后山烧成这些,你一定很伤神吧?这可如何是好……朝廷的人,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了。”

“无妨,只要有你伴在我身侧,我便心满意足了。你知晓的,什么宏图大业,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只是走到如今,咱们也没有退路了。为今之计,也没办法与朝廷握手言和了。更何况,我也不愿……”

“……好,全依夫人的。”

风拂过吹动叠缠的青衫与朱裙,指缝间不经意地坠落下几片七彩的羽毛。

魏延余光落在缩在女子掌心后又开始小声叽喳的莺鸟,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耐。

实在是,太吵了。

*

晏家的气氛最近变得胶着又紧张。

晏宋两家结亲的第二日,府里人惊奇地发现出嫁的竟然是二姑娘而非早先说的大姑娘——对此,外头的人只听闻是谬传,可府里的人张罗了这么久婚事,纵然得了主家敲打,私下里到底免不了闲言碎语。

有知情人道,是出嫁那日二姑娘借着给大姑娘送压箱底嫁妆的名义,弄晕了大姑娘自个儿上了喜轿。

严家的婚事虽好,可清流之家讲究清寒二字,二姑娘是金窝里养出来的,恐是见不得严家不如晏家阔绰,这才动了心思。

这头还尚且没个说法呢,那头便听闻少爷在书房里和老爷吵了起来。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往日里,只有少爷乖乖听老爷教诲,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景儿,何曾有过这种忤逆的情形?

书房司灯的婢女的亲娘刘婆子磕着瓜子同人闲聊:“……听闻是为了严家的婚事呢,老爷说要将错就错把大姑娘嫁过去,少爷气得暴跳如雷,好一顿咒骂大姑娘,可把老爷气坏了……”

府里的风言风语传回了晏樊耳朵里,他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这内宅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难以下手。从前成氏在的时候,尽管做的不如江氏好,却也能让他耳根子勉强维持清净,如今却是跟炸开了锅似的,到处都是烂摊子。

或许,这府里还是得有个主持局面的女主人,免得让他的内宅乌烟瘴气。

思虑间不免念起走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成氏,却听外头传来通禀到晏安宁来了,又想起被他如珠如宝地宠着长大却让他丢尽脸面的二女儿,心头那点温情便顷刻间消失无踪了。

“让她进来。”

见遭此劫难仍旧光彩照人,得体大方的长女,晏樊不由暗暗点头,神情也渐和缓。

论起气质,其实长女要比次女更出挑些。严家讲究诗书礼仪传世,将长女嫁过去,也万不会辱没了他家。

于是温声道:“过几日严家的人恐怕要上门,届时你便去拜见一下严家太太。”

长女素来聪慧,听了府里的风声又听了这话,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连宋家那样显而易见的荆棘地她都敢闯,顺风顺水的严家她更应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父亲,我不愿嫁去严家。”

晏樊下意识地点头,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神情才变得惊愕。

“你方才说什么?不嫁?为何?”

他有些不可置信,不明白前一阵才开始乖顺听话的长女怎么又突然变了态势。

却见长女咬了咬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声音颤着却口气坚定:“二妹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

晏樊一听就气得直瞪眼——这样不懂事的赌气的话,放在平日里,他定然想也不想地便开口训斥。

可恼怒之色刚一上脸,他便忽地想起了次女为了偷梁换柱对长女的所作所为,满腔的怒火顿时被熄灭了,徒留下复杂难言的愧疚。

算起来,严家的确算是婉宁一心舍弃的东西。

替嫁之事出于婉宁对安宁的嫉恨,可安宁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晏樊余光落在书房当中被他珍而重之悬挂着的画像,那种焦头烂额的滋味,一时间又涌上了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那你想要什么?”晏樊听见自己有些疲惫的声音。

晏安宁抬起眸子,声音犹如一汪清泉:“听闻父亲近来在生意场上有些分身乏术……比起嫁一门不愿的婚事,女儿倒更愿意为父亲解忧。”

闻言,晏樊明显有些僵硬的神情却意外地和缓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指关节反扣在楠木桌上敲了敲,似在思索。

半晌,他深深地看了长女一眼,竟是爽快地颔首应下:“好。”

……

夕阳西下,徐徐的晚风将白日里的酷热解褪不少。

晏安宁坐在桌边看账本,一旁的招儿正耳提面命地教冯穗做针线活。只见那面相老实的婢女僵着一张脸,神色木然地听着前者指挥,手上的绣花针愈发像一柄直来直往的长枪,半点看不出灵活。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学这种东西!

冯穗心头暗暗腹诽,然这院里,却仍旧是一片岁月静好。

打破祥和的是少年人怒气冲冲闯进来的身形。

“你究竟想做什么?”

满腔的愤懑尽写在脸上,哪里还有初见时不疾不徐的端方少年气度?

听得此番质问,晏安宁却未曾抬眸看他一眼,手中用来圈点的毛笔不停,只静静道:“人活世上,难免要给自己寻些差事打发时间。再者,被毁了上好的姻缘,总也要想些别的安身立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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