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171)

作者:梨鼓笙笙 阅读记录

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搂着她的腰慢慢站直了,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一命换一命,现在很公平了。”

魏延捂着心口,缓缓眯了眯眼睛。

他到底是小看了这外表如同菟丝花一般的小姑娘,更不意顾文堂这些年来名声凉薄,却还能哄得人对他死心塌地——那毒药的钻心之痛他是心知肚明的,莫说是寻常小丫头,便是天牢里的犯人,也未必能经受得住……

当真是了不起。

“好,我答应。”

……

很快,双方交换了解药。顾文堂看着她渐渐平复下来的面色与呼吸,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抬眼时,一双瞳眸鹰隼般的锐利。

两方人马也在魏延的恢复下逐渐剑拔弩张起来。

顾文堂心知肚明,对方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谓的要他献船,不过是托辞罢了。

果不其然,被释放的僧人慧恩狞笑着道:“隆庆府一役,顾贼你杀我多名兄弟,今日主子能放过你,可我慧恩一定要手刃了你!”

以物换物使得两方各归其位,顾文堂也不再是单枪匹马了。但大体而言,他这方的护卫人数还是远远比不上魏延那边。

顾文堂对这大放厥词的僧人没什么印象,但听了晏安宁几句话,心间倒生出些别样意味来。他挑了挑眉,问:“慧恩?你是江州府利川县人?”

“干卿何事?”

慧恩便见对方忽地朗声大笑,神情怜悯地看着他:“你说要手刃仇人?你最大的仇人,不就在你身边?”

“休要胡言!”

顾文堂摇了摇头:“传言中,九年前利川县令一美妾被时任内阁阁老孙从文的长子看中,抵死不从之下,孙家公子派人灭了利川县令满门……”

说到这儿,慧恩已经脸色剧变。他怒目而视:“若非朝廷无能,任由这等高官子弟欺行霸市而坐视不管,我家又何至于有当日的灭门之祸?”

他本是县令家的小儿子,虽为庶子但也颇得父亲喜爱,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是生母将他藏在外头的大酒缸里躲了一夜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若非逃出来后在附近的田庄遇上了主子,只怕他早已丧命于野外。

后来,也是魏延不断动用力量弹劾孙从文,孙家才从内阁阁老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这样大的恩情,慧恩自然一日都不敢忘怀。

他冷笑着:“朝廷上下腐朽不堪,纵然知道孙从文之子犯下滔天大祸,也要沆瀣一气保全他的性命。事到如今,顾贼你又有何也颜面为朝廷开脱?”

孙家虽退了下来,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时至如今,他仍旧没能杀掉仇人……他死心塌地跟着魏延做事,也有想要等日后事成,借势清算孙家的念头。

“因为孙家公子说不是他做的。”顾文堂平静地道。

慧恩怒不可遏:“怎可听信他一面之词?”他当时就打听过,孙家公子素有恶名,曾经还因和上峰的小妾苟且被人蒙着脸拖进巷子里暴打一顿,若非他是阁老之子,只怕当时就被人家打断腿了!

利川出了那样的事,事发现场又遗落了孙家的信物,没有人认为不是他做的。

“原因很简单。”顾文堂淡淡地开口,“孙家公子自打生下来就闻不得一种名唤庆晓的花草,一旦闻到,便会全身发红发痒,而利川,遍观整个大魏,恰恰就是此物生长得最为茂盛繁多之地。可以说,他哪里都可能去,唯独不可能去利川!”

慧恩瞳孔微缩,不可自抑地喝道:“胡说!若不是他,又是何人所为?”

顾文堂没有答话。

孙家公子当时风评不佳,但却不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大错:他与人暗通曲款大抵是一种怪癖,但却从未强迫旁人委身于他……若算起来,只能说是道德败坏。

沉默中,慧恩却想起了他方才的话,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面色始终平静如水的魏延身上。

当夜,他摇摇晃晃地遇见的人,当真是巧合在那里歇脚吗?

他忽地想起这么多年来,他被人唆使或是刺激之下,推波助澜的行为……

胡家是他们如今最可靠的同盟,是在孙家倒台后进入内阁的,若孙家公子罪不至此,主子他,是否也会如此推波助澜,将经年累月下他或许会犯下的错,提前变成他“已经犯的错”呢?

这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顾文堂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他笑道:“正如你所想,你家的事,或许与若干年之前,郕王与海寇勾结一事,如出一辙呢。”

郕王?

周盘!

魏延的面孔变得冷肃了起来,仿佛终于听到了完全不想入耳的话,他不再披着伪善的面孔,而是径直下令道:“尔等还要再看着他拖延时间吗?杀了他们!”

作者有话说:

ps:地名架空,不用考究

第102章

阵阵呼喝成风中,耳边只听刀剑铿锵,厮杀不绝。

情势急转直下,晏安宁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坪嘭锐响落入耳中,因服下解药刚和缓些了的面色又陡然苍白了几分。

她其实不大明白,从来寡言少语善当上位者的顾文堂为何要出言激怒一个不起眼的慧恩,或许是旧日里的背叛让他多年来都难以忍受,以至于在众人面前显露少见的一面,又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

晏安宁仍旧没法顺畅地思考,只是渐渐觉得己方阵营在围攻之势中明显落入了下风,似乎身侧之人方才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以少胜多的作用。

顾文堂能察觉到她的细微情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无碍,我们会安全出去的。”

她望着他坚毅的侧颜,抿了抿唇,点头。

其实比起旁人,她向来更相信自己,只是不知缘何,这样的情形之下,在他身侧紧握着他的手,竟也能让人安心。

顾文堂心里自然是有把握的。

从他在江陵开始谋划时便早预料到今日与魏延的交锋不可避免,陈望舒意料之外的消息并不是他骤然发难的全部理由。而对待魏延这个昔日好友,感情上他不乏怨恨与不甘,但理智不会允许他被仇恨冲昏头脑。

他既然敢只身来赴会,自然有能耐将安宁安全地带回城中。

混战中,晏安宁几人不再原地不动地待在安全地带,刀枪无眼,晏安宁只是顺从地跟着他的牵引,在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儿里穿行。

有援兵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她吃惊地去看,赫然看到几位银甲将帅骑着高头大马奔袭而来,卷起一片尘烟。

其中一位,竟然是任匡!

与装备精良的卫所精兵相较,魏延麾下为了隐蔽行踪轻衣简装的黑衣人们顿时被衬成了土鸡瓦狗。

魏延也是神色微变,冷笑道:“顾兄何时竟然买通了任佥事带着卫所精兵为你效力?以本王看,我那弟弟倒是更该担心身下的宝座被你夺了去才是。”

诛心之言顾文堂只是充耳不闻,丝毫不打算理会他。若是他一个人在也就罢了,兴许他还有与他斗嘴辨忠奸的心情,但此刻手里牵着他的小姑娘,他只一心想着带她脱身。

短暂的惊慌过后,魏延也很快镇定下来。

顾文堂来江州府是便衣出行,身上并无皇帝的敕令,皇帝也不会下这样的敕令——对皇室而言,他仍旧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兄长,小皇帝初执政,担不下手刃血亲的骂名,即便是寻到了他,也只能让人暗杀他,而万万不会出动卫所这等官方势力堂而皇之地砍下他的脑袋。

所以,任匡人虽然来了,看上去也威风凛凛似乎不可战胜。但真论起人数和战力来说,大抵只能与他们打个平手。

更何况……

他的视线落在那一袭罗裙上,眯了眯眼睛。

关心则乱,倒是个令人感概万千的情绪。有人教过他,他并不太懂,但不妨碍会用。

……

看见来救援的任匡,晏安宁的心不由安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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