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68)
旋即微微有些不解:“好好的,姑娘怎么让我买了两份回来?”
府里并没有别的要下场的爷。
嘟着嘴的招儿这时候很快反应过来了,看向她:“姑娘,这是不是给白郎君备的?”
听闻白掌柜的兄长今年也是要下场的,这仙绣阁的手艺不同寻常,考篮考帘也做得很结实美观,也就是这些高门大户,会出这样多的银钱从这些大绣阁里定。
晏安宁笑着颔首。
她与白九娘这几次接触下来,倒也还算投缘。且她发现白九娘是个极其有头脑的女孩子,这回的春闱,白记糕铺又弄出了几样新的糕点,各个样式的意头都很好,听她派的人说,这回她打点好了,准备在考场外头卖这些糕点,想来这种又好吃又划算的糕点能有个赚头。
是以,听顾昀提起这个,晏安宁倒是专门去请教了徐启,问问举子春闱都要备些什么——毕竟,顾文堂不仅是连中三元的天纵奇才,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做过好几回主考官,春闱的各种事项,他自然是极为清楚的。
白九娘如今在晏氏做事,手头自然不会缺银两了,不过这种事情却未必能考虑得周全。白郎君虽然她不曾谋面,但料想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艰难处境下,这人仍旧能年纪轻轻走到春闱这一步,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这考篮,一为人情,二为提前同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结交个善缘,再划算不过。
外头忽地有婢女一声惊呼:“……穗儿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穗儿尴尬地干咳一声,眼神不善地瞪了瞪那冒冒失失直接从暗处的拐角撞上她的小丫鬟,却听里面一声轻笑:“没什么可听的,穗儿姑娘,早些睡便是。”
她脸一红,旋即窘迫地强撑起一个笑,欲盖弥彰地道:“姑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歇息了。唉,奴婢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宝器,来给它喂点东西罢了……”
里屋的招儿暗暗翻了个白眼。
喂宝器,一天喂八百遍,也不怕把那鸟儿喂死了。
晏安宁对此则没什么所谓。
反正最深的秘密,她也不会同任何人提起。旁的事情,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小丫头想去告个密,她也无妨。
而被一句话赶远了的穗儿笑眯眯的:哎呀,原来姑娘随意买了个考篮去打发五少爷,啧啧,还特意挑和自己手艺相似的,心真是黑啊。果然,不愧是相爷看中的女子。
这事儿若是传给徐爷,相爷这几日冷得吓死人的低沉气场是不是会扭转不少了?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舒服了。
瞧她,终于不用刀尖上行走,陪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身边喂喂鸟听听墙角就行了,还有比这更静好的日子么?
穗儿对自己平静的日子相当满意。
吩咐下去着人明日将东西送过去后,晏安宁也歇下了。
然而次日一大早,阳安侯府外头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搅乱了这平静的局面。
*
早春的天还透着一股寒,天光大亮之时,有人敲响了阳安侯府的大门。
门房揣着手出来细看,却见是两个脸生的妇人,操着一口明显带着乡音的腔调,柔声细气地问:“小爷,这里可是顾侯爷的府邸?”
那门房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见对方穿金戴银,不似贫苦人家,可面上谄媚的笑容,又不像是正经的官夫人,大抵就揣度出二人是哪家府上体面的婆子,淡淡道:“不知二位是哪家府上的?可提前下过拜帖?”
京城里高门大户规矩重,除非是通家之好,否则不提前递上拜帖就贸贸然找上门来,在主人家眼里就是极为失礼的。顾家门楣高,更加看重这些规矩礼数,若是没有下拜帖,一般是进不了门的。
那两名妇人愣了愣,回话的人声音有些无措:“……我们远道而来,倒是没有递拜帖。”
见那门房似乎不愉,一副准备送客了的模样,其中一位圆脸妇人才忙补救道:“我们远道而来,是在侯府有亲戚,这种情形,也要拜帖吗?”
门房顿住脚,这才缓和了面色,问:“什么亲戚?”
……
彼时的晏安宁正坐在小佛堂的临窗大炕上绣佛经。
这佛经的活计她已经做到了尾声了,等过了二月,大抵就能全须全尾地交付到太夫人手里了。
招儿见她做得认真,有些心疼,便轻手轻脚起身去大厨房要些糕点来,想给自家姑娘果果腹。
谁料等再回来,身边却又多了一个人,且两人的面色都有一些难看。
晏安宁放下手头的针线,认出了来人是姨母江氏身边的婢女连翘。
她微微敛眉,纤长的手指忍不住捏住了炕桌的边缘。姨母正身怀六甲,她十分害怕听到什么令她恐惧的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才问:“连翘,你怎么来了?可是我姨母那边有什么不妥?”
连翘见表姑娘被她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忙摇摇头:“姑娘误会了,姨娘身子好着呢。”
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面露疑惑:“那你这是……”
自打她来了寿禧堂,姨母其实很不想无故打扰她,毕竟她是妾室的身份,不被太夫人看在眼里,所以连翘还是头一回来寻她。
连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招儿。
招儿咬了咬唇,上前来在炕踏上坐下,握住晏安宁的手,眼角隐隐有泪意:“姑娘,是晏家来人了。”
晏安宁怔了怔,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嫁进了顾家,因为没有同父亲知会过,他狠狠发了一场脾气,在家书中将她骂得狗血淋头,仿佛她是罄竹难书,寻遍史书也找不到相似事迹的不孝女。但最终,到底还是因为顾家的门楣生生咽下了着一口气,并没有在这时候派过任何人来找她。
可今生,晏家这会儿居然来人了。
她扶着招儿的手慢慢站起身来,指尖有一瞬间的僵硬。
是谁派来的呢,是父亲,还是成氏?
但很快,她便自嘲地笑了笑。大概这问题有些多余,他们二人相处多年,或许早就是一条心的人了。
她不由想起几个月前那封将姨母气得不轻的家书——成氏谋算着将她嫁给江陵有名的商贾,只是那商贾却是个有过原配发妻,大腹便便,甚至妾室成群,儿女满堂的鳏夫。这些东西自然不是家书里提及的,都是她仔细打听来的。但成氏算计她的婚事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姨母觉得愤怒了。
莫非,这一回来的人,便是为了这一桩事?
她的面色渐渐冷静下来,带着婢女头也不回地走入了明媚的春光里。
若干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那个可以让成氏任意拿捏欺负的小女孩了。
如今,晏家的人若是想骑在姨母和她的头上撒野,也要看看自个儿够不够分量!
第47章
说起晏家这两位从江陵过来的妇人,实然都是夫人成氏身边有头有脸的妈妈,方脸的姓班,圆脸的姓储。
晏家这几年在江陵一带的生意越发红火,连当地的地方官都要敬着几分,这两位自恃是在女主人身边服侍的,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银,走到哪儿都是笑脸相迎的,自然有几分傲骨。
可这回进京,路上诸多不便不提,一进了这四象胡同,就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都说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段,皇城根下的富贵地界,可这顾家的宅子,连起来几乎占了大半条街。便是从那半开的角门去瞧,也能看见里头林木葱茏,奇花灼灼,绿翠掩映间,若隐若现的亭台檐角精致玲珑。
二人上前和锦衣门房搭话,对方对她们的穿着似乎并不放在眼里,还险些将她们直接赶远了。
到这会儿,班妈妈同储妈妈心里已经不大好受了。等门房将她们引进花厅里,好一会儿的功夫连盏茶都没上,就这么干等着,班妈妈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这是哪里的礼数!”她不忿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