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71)

作者:梨鼓笙笙 阅读记录

若是晏安宁肯和她们回去,那便会少许多波折了。至于亲事什么的,也轮不到她们操心,至少储妈妈自己算不上在乎,该忧心忡忡的也不是她。

谁知,那琼鼻红唇的美人闻言只是低头喝了口茶水,再抬起头时,眸光里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到底我也不是大夫,父亲若是不适,遍请名医也不算大架势。我记得父亲的身子骨一向康健,又有太太在身边照料,想来也是不是什么大事,只怕是忧心过度的原因。眼下我婚期将近,是桩大事,父亲若有恙不能前来,我也不会怪他的。”

储妈妈傻眼了。

这……敢情老爷即便生病了,若是不亲自来参加婚宴,还要被怪罪么?

原想拿孝道的帽子来压大姑娘,却不想人家半点不吃这一套。

储妈妈眼里这下子彻底没了希望了。

又听那柔弱的美人温和道:“今日晚间怕是有一场雨,不宜出行,两位今夜在侯府外院歇歇脚,明日便早些启程回江陵去,将这边的消息传给父亲吧。”

竟是恨不得立时赶她们走的架势。

一旁的班妈妈忽地开口:“这和侯府公子定亲的事,到底只是大姑娘一面之辞。不知,可有什么凭据,回去了奴婢也好向老爷夫人交差。”

“有婚书。”

“那……”

晏安宁的眼神冷下来,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起伏:“怎么,侯爷亲手写的婚书,班妈妈想看吗?”

就差明说她不配了。

班妈妈涨红了脸,可看见那张冷得能将人冻僵的面孔,到底没敢再犟嘴。

……

是夜。

侯府外院。

班妈妈心气难平地将枕头被子甩得梆梆响,听得旁边的储妈妈直皱眉:“行了,消停点吧,你当这是晏家呢?若是这外院有什么贵客被你这动静惊扰了,瞧瞧你有几条命能担待的!”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妇人硬邦邦的声音响起:“您也咽得下这口气?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

“少说点吧。”储妈妈轻哼一声,“这侯府可是人家的地界,得罪了她,你我还想安生回江陵么?”

踏足京都地界,她们原本是打算好好展露一回威风,甚至做好了江氏不放人她们就闹到阳安侯夫人或者京兆府那里去。可这都是在江氏在侯府不名一文的前提下。

现下的情形却与她们想象得大不相同。

小江氏得宠得甚至老蚌生珠,她们进府了一整日,正院那头连个来打听的人都没有,什么妻妾争宠的戏码竟然半点都没有踪迹。就连她们料想中被侯府中人当成拖油瓶的大姑娘,竟然也厉害到攀附上了侯府公子,还让阳安侯亲自点头要给他们主婚……

储妈妈心机深沉些,打听到的消息更多。原来,她家大姑娘,先前竟然还救过阳安侯的性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闹得储妈妈现下是半点和晏安宁做对的心思都没有了。

可不服气的自有人在。

班妈妈听她这般说,扯了扯嘴角:“再威风又如何,到底还是连家门都进不去的丧妇长女!要我说啊,这顾家也是没一点规矩,放在咱们江陵,大姑娘这样的身份,又有什么好人家敢求娶?”

储妈妈懒得理会她。

这人是成氏夫人带进门来的,主仆俩都是一样的德性。她不能得罪,却也不愿做愚蠢的应声虫。

“唉,说起来也是真没规矩,先前二姑娘及笄,这位做大姐的没回家一趟,如今老爷又要过生辰了,竟还是不肯回家……”

储妈妈看了她一眼:“二姑娘及笄那日可是腊月初九。”

“那又如何……”

屋子里的声音渐次低了。

门外,怀里抱着一个锦匣的晏安宁攥紧了手,眸光漠然地落在那匣子上。

那是她的人出海归来特意带回来的异域宝物,据说可以使人平心静气,养颜蕴神,对人的身子有很大好处。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

腊月初九……

她从来不知道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好妹妹的生辰,竟然是她母亲的忌日。

第49章

天边斜挂一轮寒月,冷冷清清的,亦如这人影寂寥的庭院,唯有橙黄昏蒙的灯笼在廊下被风吹得摇曳。静谧夜色里,少女踏着满地的清晖木然地抱着匣子漫无目的的行走。

她大约是疯了。

听那储妈妈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随意编排的三言两语,她竟然便巴巴地让人翻箱倒柜地寻了这东西出来,一个人踌躇着想是否要让她们将东西带回江陵,也算是全了一场父女之情。

可她因着割不断的骨血之情踌躇徘徊的时候,被她无法抑制地记挂着的亲长,是否从来没有念过她半点呢?

如若不然,也不会多年来从未来京都瞧过她一次,甚至连家书都寥寥,以至于提起江陵晏家,她的记忆里只剩下成氏每每来信时夸耀得意的态度。

一颗心本该早就冷硬如铁,可到了寒冬腊月,她总会忍不住想到,到了她母亲的忌日,那个一意孤行抛弃了她的人,是否也会因故去之人不可追问有止不住的内疚和惭愧呢?

原来没有啊。

她抱着母亲的遗物暗自垂泪的时候,原来他们一家人会是在和乐融融地为宠爱的幼女过生辰呀。

她忍不住地去想,母亲当日寻短见之时,是否也是在晏婉宁的生辰那日,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瞧见了她的夫婿,与另一个女子琴瑟和鸣,蜜里调油地为私生女庆生……

一股森冷的寒意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游走,她只觉得自己骨缝里都在发颤,无论如何都驱不走那冰寒。

“阿夭!”

有人在唤她,她抬起眸子,抱紧了匣子,不愿意让自己止不住哆嗦的狼狈样子让外人瞧见。

却是在园子里散步的顾昀。

她明明告诉过他,她不喜欢他起的这个小名,再次见面,他却仍旧这样喊她。在他心里,她的意见其实一直都无关紧要吧?只不过前世成婚之前,知慕少艾的年纪,他愿意在一些小事上哄着她,让她错以为他是个对她情根深种,百依百顺的郎君。

实际上,大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厌恶成氏到了骨子里,前世却仍旧为了帮扶他选择在侯府热孝期间嫁给了他……

他从来不知晓,当时她上喜轿之前,看着那满目的丧仪心里的惶然无措吧。

临近春闱,顾昀自认自己准备得已经非常充分,遂乘月而出,在这满目如画的侯府庭院里散散心。

他踌躇满志,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了打算——这一世在三叔的干预下,父亲和大哥都逃过了一劫,但大哥身上的不检点之处他心知肚明。现下不过是有更紧要的一步要迈,暂且隐而不发而已。

这一世有父亲的撑腰,一旦扳倒了长兄,二哥那个废物定然没机会再踩在他头上了。

是以顾昀此刻在庭院中闲走,只觉得这偌大的侯府将来都会是他的产业,心间也颇有几分自得。

月下漫步,偶遇佳人,如此美事,令得顾昀一时心情大好,惶惶然仿佛又回到了他二人初成婚时浓情蜜意的光景。

先前他心间不止一次慨叹,此间虽保全了他父亲的性命,却耽搁得她如今都还未成为他的妻室,期间还出了魏永嫣这个小插曲,险些坏了事,所谓祸福相依,也不过如此。

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又唤起她的小名,甚至想逾礼地将她拉入怀中,耳鬓厮磨一番,一偿相思之苦。

谁料,那卿卿抿着朱唇,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五表哥,我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不叫什么阿夭。”

他微微一怔,旋即又明白过来:她素来恪守礼数,想来是怕这样亲近的称呼被旁人听去了,会给他招惹来麻烦。一时心间更是大为感动,语气舒缓地笑笑:“好,我知晓了,一切依你便是。”

“这个时辰,表妹怎么还在这里?”镇定了心绪,顾昀不免疑惑,只是还未待她回答,便又想到了什么:“……是为了晏家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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