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81)

作者:梨鼓笙笙 阅读记录

“当垆卖酒的贱人,你又比窑子里的姐儿高贵在什么地方?本世子愿意宠幸你,是你天大的福分,你竟敢伤我……活得腻歪了,便不必活了。”他还在笑,可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白九娘拼命地挣扎却毫无反击之力,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在一点点流失,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男人,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她艰难地求饶,试图故技重施。

可贺祁吃了一回亏,眼下再也没了什么风月心思,只想将这个忤逆他的女人亲手杀掉。

白九娘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前也开始阵阵发晕,眼冒金星。

一行清泪无知无觉地从她眼角落下。

她绝望了。

正在此时,外头却忽地传来一阵喧闹声,是贺祁的守卫惊慌失措的声音。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知不知道,里面的贵人是谁?”

像是跳脚的蚂蚱,极力的证明自己的不同寻常。

可对方却无动于衷,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满是不屑和果决:“……把人押回去。”

床榻上的贺祁猛地坐起身来,脸色惊疑不定地望着外头,白九娘身上的禁锢随之而解。

她大口地呼吸,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庆幸,已然听出了生死关头,如同天籁般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的主人。

正是那位数次对她出手相助的晏姑娘。

“晏姑娘……”她眼含热泪,冲进来的却是眼眶通红的白彦允。

兄妹俩对视一眼,俱都开始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

而一边的贺祁心知大势已去,早脚底抹油地准备开溜了。

晏安宁却没错过这个恶心的登徒子的意图:“……拦住他!”

贺祁这才注意到此处发号施令的人的身份。

他错愕地看着晏安宁,像是不明白他在顾家瞧见的如玉美人怎生也变成了一副泼妇作态,连声道:“姑娘,你认得我,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一面说着,一面靠近晏安宁,手也向她伸出去,似乎打算拍她的肩来套近乎。

然而那手还没来得及挨上晏安宁的衣料,一阵破空声响起,晏安宁便瞧见眼前人痛呼一声,旋即白眼一翻,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她讶异地回身,便见顾文堂皱着眉心被人簇拥着走过来,腰上系着的玉佩只剩下空绳,路过晕倒的贺祁时,玄靴不耐地将他往旁边一踹,像是在踢一条死狗似的。

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没事吧?”

晏安宁那颗始终提着的心便放到了实处。

她手里面人手并不多,能冲破贺祁的封锁,却怕后面还有人过来,如今见到了顾文堂,便知这些事情都不用她担心了。

于是她抿着唇儿,笑靥如花地望着他,嗓音有些潮乎乎的:“三叔,我好着呢。”

瞧见了他,似乎觉得更好了。

顾文堂紧皱的眉头便慢慢地松懈下来,深邃的眸光里对这胆大妄为的娇姐儿,无可奈何地露出了些溢于言表的宠溺意味。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方才两方一番缠斗,屋里屋外都是一片狼藉。晏安宁见白九娘红着眼睛十分不自在地躲在白彦允身后,依稀能瞧见她被扯得凌乱的不像样的上衫,轻声吸了吸气,便将一众男子都请了出去。

房间只余下她们二人,晏安宁一早就备好了干净的衣衫,到这时,不免也微微红了眼眶,坐在床榻边柔声让她换一下。

因她知晓贺祁的为人,实然她方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给白彦允做了心理建设,但此刻,自己反而有些不敢开口了,挣扎了几番,才面露踟蹰:“方才……”

白九娘换好了衣衫,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见状猜出晏姑娘想问什么,她惊魂未定,但还是不忍看她这副全写在脸上的不安内疚,于是忙拉了她的手,低声道:“他并未得逞……”

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同她仔细说了一遍。

晏安宁怔了怔,面上强自镇定的和善笑意终于变得真切,心间仿佛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松快。

她知晓贺祁是个什么货色,但往日里她没力量同这样的人抗衡,后来或许是有了,但总也固执地埋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总觉得这些事情总会有能人来解决的,直到今日这漩涡将她身边的人牵扯进来,她才一阵后怕。

依贺祁的性格,白九娘今日打伤了他试图逃命,若他们未及时赶来,她的性命定然是保不住了。

这一点,她脖颈上仍旧明晰的勒痕便是明证。

又哪里有什么理所当然甘当罗刹的救世之人呢?

前世的白无常,也不过是历经了丧妹之痛,不得不执着于仇恨用冷漠无情来武装自己的少年罢了。

还好,这一世,她误打误撞地同白家兄妹结了个善缘,终是没有让花儿一般年纪的白九娘命丧那登徒子之手。

……

白彦允立在门外,僵直得像个木偶人。

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内打开,他迎上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张了张唇,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那美人面上浅淡的表情变得生动,弯起的唇角最后变成了直达眼底的笑容,冲他如释重负地摇了摇头,他才像被拉满的弓弦一般,连连退后直撞上身后的廊柱,俊朗的面容上才出现一个又哭又笑的滑稽表情。

虽然在马车上听了晏安宁的一番话,他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祈祷着只要妹妹能保全一条性命便好。可真冲进那屋内,看见里头凌乱的场面和妹妹满眼含泪的样子,他的心还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着,几乎忘了该怎么跳动,一阵阵无名的疼痛就此钻入他的肺腑,无休无止。

他自知亏欠妹妹颇多,知晓中了进士以后,实然想得最多的便是要为她择一门好夫婿。若真是出了事,他作为亲人自然不会对她有任何的瞧不起,可读的圣贤书越多,里头的字里行间却都写着世间人会如何看待遭受了不幸的女子。

幸好,幸好。

白彦允很快恢复了面相上的从容,对着晏安宁长揖一礼,诚挚道谢。

“九娘今日受了惊吓,白郎君还是早些将她带回去歇息吧。”晏安宁侧过半身没受这个礼,垂眸淡然地笑了笑。她当日收拢下白记糕铺或许是看中了其中的利益,但这段时间走动的情谊是真切的,今日救了白九娘,也并未存半点挟恩图报的心思。

不过,想起前世这个温和有礼的少年郎最终变成了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和欲望一般执拗地做着孤臣的模样,她到底叹了口气,道:“贺祁的事,顾相爷会看着处理的,日后,定然也不会再让这等宵小近九娘的身。今日的事,错不在你,你也无需太过苛责自己,殿试在即,白郎君尽心准备一场,说不定便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士农工商,商毕竟是下乘,若要保全家中产业妇孺,白郎君这样的栋梁之才还是应报效朝廷,有了功名利禄,便能保全想保全的人了。”

白彦允默然。

他从来钦佩当朝首辅顾文堂的治世之才,可今日瞧见了,他的目光反而落在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身上移不开。他不过是个小小进士,倒被她说成朝廷栋梁……

或许是他这副皮相迷惑了她吧。

白彦允沉重的心情莫名便像拨开了阴霾的云层,目送着那女孩子说完这番话便提着裙子离去的背影,耳边是她软糯娇俏的声音在回响。

今日相见,不再只是一个纤弱的背影,或是隔着象牙点翠屏风影影绰绰的轮廓,却原来,这女子生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丽温柔,却又是那样的有才华有胆魄有手段。

先是仅凭他的口述便能画出一副同贺祁生得有八九分相似的画像,然后迅速地得到了有效的信息,还从中精准甄别出了最有可能的一个。对着窘迫的九娘,她又是那样的细心,若没有她,他这个做兄长的恐怕也只能对着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心像油锅一样地煎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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