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谷澄许，老人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哀恸，却一闪而逝。他正是如今的行荒大荒主，一品巅峰谷万山。

只见老人眼珠浑浊，似乎一眼便可看万物，道：“殿下，为何叛黄金台和谷家？”

慕槿冷笑一声，虽然疼痛，但没有表露出任何疼痛的迹象：“此话有问题，怎么，你们是正统？我杀个不敬我的臣子，怎么就是叛了？是你们先叛我，你们先欺我。”

谷荒主垂眸，淡声道：“你不该杀澄许。她是忠臣，你父亲的忠臣。你越过陛下杀她，便是逾矩了。”

“……”慕槿未言半晌，又出言刺激试探，“所以呢？荒主当如何？你若直接对我这位少主动手，便也是叛黄金台。”

谷荒主却不吃她这套，摇头道：“我会对你动手。但我不杀你，只会废了你全身功法。这皆是为了褚谷联盟。我想，等我把你所作之事告知黄金台那位陛下，陛下高瞻远瞩，会很乐意亲自处置你，也不会怪罪于我。”

“你不会再是行荒认的太女。”

这的确是比直接杀她还令人痛苦的对策了……慕槿听进去，却微微一笑。

毕竟，她那父亲眼里，“听话”大于一切。

“……好可怕的后果啊。”慕槿捂住喉咙，咽了口血。

她再度抬头，手臂破出龙鳞，脚也化为蛇尾，她开始了妖化。

作者有话说：

咱们小槿要死一次了。

——

第119章 诛谷（四）

与此同时, 谷荒主之息，盛如烈日，萦绕她身。

慕槿抿唇。这大概是她百年来, 面临的最棘手的一战。

她从未陷入过这种困局。因为纵观过去, 她从不进行毫无准备的战斗。

谷荒主道：“太女，你竟摄入了妖血？”

他又闭了闭眼，“黄金台、行荒早禁妖血。其为坏血, 会吞人之德，食人之志。你既有妖血, 我必除你。”

慕槿冷笑：“因妖血除人？好笑。谷荒主, 你我都知，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不必多说。”

慕槿身为一个道德品行不佳的人, 深知妖血难以决定人之好坏。但当年她也是以此为由剑指褚竞翡, 乱她之心, 所以并未多言。

慕槿再启“万物生”。“万物生”, 可召物、控物，妖血也强大了她的灵力。然而，谷荒主之“磬林”如上天降下凡尘的钟磬，直敲灵魄。

他们之间的过招由灵台转凡世。

“……”少许，慕槿却再次吐出一口血。

【主人, 不如你对谷荒主服软……之后可以再东山再起！】系统忍不住劝她。

【不可能。】慕槿却冷冷地道。

要她此时臣服, 回到褚拓年手上, 便要她生不如死。

但她同样气喘吁吁。因为她知道, 她必须施展出篡则, 才可能胜了谷荒主。

但目前看来……几乎不可能。

系统却突然惊呼：【您在做什么！】

慕槿抬眸看向谷荒主, 竟猛地撤去了周身的盾。就连宛陵霄的盾, 都被她收回了体内。

——这绝对是谷荒主和系统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慕槿把灵力全部聚在了掌上。

谷荒主见她行为，眼底淌过一道恍然，摇头道：“褚菁遥，你有天赋，但如今，你太过年轻，也太过气盛。”

系统也道：【你想拿全部力量放手一搏？不可能！你们实力有差，除非奇迹发生。】

却见慕槿手上灵力摧成阵形，那竟是玄妙的法阵，要剿向谷荒主。

只见谷荒主长叶一拨，眼燃青火，便发千斤之力。慕槿为一品，此时全力一击，他自也不藏私，召出漫天灵力。

浩荡灵力侵向慕槿的身体。

十息。

旁人不过短暂的间隙，他们已过数招。

然而，慕槿运气似乎很不好。

也的确，从小在她身上，几乎没有奇迹。和旁人站在一起，她往往是运气差的那个。

慕槿再次倒地。

而这次，她一时没能再起来。

只因为那谷荒主的灵力冲入她的身体，她的经脉被灌入灵力，竟渐渐地断去了一半，她几乎要爆体。

谷荒主信步走来，目光却如入了寒风：“太女，你百年后，或许还可与我一战。我不过要废了你，你又何必命都不要？”

“经脉盈满旁人灵力，只有爆体而破，那是死路一条。你不该拼。”

慕槿倒在地上，鲜血弥漫，气息奄奄，仿若已然垂死。

然而，系统倏然“啊”了声。

因为系统检测到了慕槿身体的异常。

她虽然全身似被迫盈满了谷荒主的灵力，但她金丹却被宛陵霄的盾牢牢护住。

但此时，因她经脉寸断，那盾也渐渐快碎去。

慕槿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如同怨毒的蛇，瞪向谷荒主：

“死？”

“就算死，我一定拖人陪葬！”

话毕，她突然道：“篡则。”

“禁‘磬林’。”

与此同时，慕槿挺身而起，全身是血，也如野兽般环住了谷荒主。

她似乎用了最后的力气，把蛇尾盈满灵力，困住谷荒主，利爪刺入其胸膛，嘴也咬上其脖颈。“非邪”如败花般急转，也刺入了谷荒主的身体，瞬间绞了其经脉。

慕槿却不敢松手。

豪赌。

她方才正是在豪赌。

经脉寸断，会死。

但护住金丹，便能存境界和修为。

她放手一搏，便是想逼谷荒主施展强盛的灵力，再利用经脉强吞此灵力，骗过天道，让她的灵力能暂时和谷荒主持平。

——只有这种情况下，她能施展篡则。

虽然，极可能会造成她的死亡。

而慕槿如野兽般缠住谷荒主的一瞬间，谷荒主脸色大变。

作为大能，他自然已发现状况并不简单。而作为善施法、不善近战者，慕槿如今化身妖人的缠咬的确让他备受痛苦和桎梏。

但哪怕没有“磬林”，他作为大修者，也有其余精湛功法。连击慕槿三掌。

一、二、三……慕槿的器脏被击碎，经脉断。

慕槿却没松口，发狠地再召“非邪”，手和“非邪”共穿谷荒主颈部。

谷荒主瞪着她。

渐渐地，他的眼神映着血色，涣散了。

他也死了。

慕槿瘫倒在地。

而谷荒主大概是百年来死得最荒谬的极品高手。

近战中死去。

但他的死也没白费，因为敌手也几乎付出了同归于尽的代价。

在看到谷荒主的头落下后，慕槿与那死不瞑目的苍老眼珠对视，却只觉恶心和剧痛顷刻袭来。

她握紧“非邪”，全身是血，神魂动荡。

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谷荒主和谷澄许的尸体吞了，又召出一枚符，洗嘴上的血和身上不属于她的血污。

每一分动作，都如同刀割。

【主人，你……】系统都震惊了。

因为慕槿现下的身体状况他是能检测的。

她全身经脉存断，五脏也被打碎。他甚至不知道慕槿是怎么坚持做下这些动作的。

若换别人，早就躺下等死了。

而慕槿此时的眼神和神色，与她过去判若两人。她眼神虽涣散，却流出既狠又倔之意。

识海中，她的声音也流落前所未有的虚弱，正如将死之人：【帮我检测，检测……】

【检测什么？】系统忙问。

慕槿：【检测宛陵霄在何处。】

系统检测了番：【不好！他已出了藏脉山了！】

但看慕槿又吐出一口血，喊道，【但主人……现在要紧的是您，您的身体已撑……】

然而，慕槿听到后，冷笑一声，竟又作出了系统不明白的行为。

她接下来的行为可谓对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只见她半撑起身子，随即失力般地朝山坡滚下，直到一声巨响，她撞到一块巨石。

而这重重一撞，更是把她撞得遍体鳞伤，血沫急吐。

慕槿倒在地上，已清晰地感受到那残留的谷荒主余力在吞噬她的灵脉，那她聚在金丹上的宛陵霄之盾也尽数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