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我的菟丝花是反派(50)

作者:塔篱 阅读记录

“好吧。”少女垂眸,睫毛快速颤动,表现出她不太开心。她低头,轻声说,“那我试试少君给我的药。”

少女打开白玉瓶,把药敷在了伤处。

宛陵霄没有赶她走。

然而,慕槿敷药时抬头,看见宛陵霄垂眸,全身散发寒意,手有节奏地敲击闲邪,却无比沉默。

他在沉思。

慕槿也知道这是宛陵霄从小的习惯,遇到想不通、需理思路的事时,他便喜静,同时还喜欢保持固定的节拍敲东西。

她安静地凝视他,却见宛陵霄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晦暗不明起来。

慕槿抿了抿唇,放下药,起身。

她走到宛陵霄身旁,试探性地把手伸到他头两侧,为他轻轻揉了两下。

少女脚步轻盈,动作轻柔温和,指尖带来暖意,导致宛陵霄开始未反应过来。

此时,宛陵霄猛地抬头,警惕道:“干什么?”

慕槿端庄地行了一礼,小心地试探道:“我看少君面色不虞,似心情不佳,想帮少君舒缓一番。”

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少君先前……救我多次,我想回报。”

宛陵霄却冷着眸道:“慕槿,你可知,若一人心情真不好,只想安静,打扰并不是良策。”

慕槿一噎,宛陵霄说得对。

她其实知道。

她却垂眸:“我只是想和少君说说话。”

“……”

宛陵霄沉默了。

少许,他才眯起眼,缓缓开口:“怎么?你确定我心情不佳?慕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察言观色了?”

慕槿轻声道:“微贱出生,自然要学会察言观色,不然早死了。”

宛陵霄一愣,又冷冷瞪了她一眼,哂笑一声,不再言语。

只不过,他身上的雾朝上蔓延,竟瞬间遮了一半的脸,让人不再看得清神色。

慕槿:“…………”

她轻轻吸口气,却是再度靠近宛陵霄,在他脚边坐下。如法炮制般,她把手像天明池宴时那般放入他掌中,牵住了他,随即仰头,与他四目以对。

慕槿:“少君如此,可是因为在天明池苑发生的事?慕槿无用,但若是少君有可以差遣我做的事,请尽管告诉我。若是没有,我也愿意永远陪伴少君,为您分忧。”

宛陵霄目光微凝。

掌中少女的手颤抖但坚定。

她手指如长成的菟丝子般扒着他,他竟一下没抽出来。

他一愣,抬头,目光蒙上一层影:“永远。”

“你可知,我见过的随意许诺永远的人,都是无信之人。”

……宛陵霄怎么又在较真。若总较真,怎么调情。

慕槿轻轻吸口气,贴近宛陵霄道:“……我只是说一说愿望,少君若不信,何必说出来打击人。”

少女说罢,瞋了他一眼,脸现轻薄愠色。

宛陵霄轻轻一笑,声音中却无笑意。

慕槿说:“总之,虽然少君说救我是为了附生灵契。但许多苦,少君明明可以让我吃,却帮我解围。我都看在眼里……比如,当时在宴阁,明明可以让我陪罗阀酒,少君却保护了我。”

宛陵霄无声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未出言解释。

慕槿深吸一口气,把他的手按在了脸旁,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出言道:“少君在我眼中是最好的人,管其他人再风光霁月,说得好听,都比不上少君从不言说的实在的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让槿槿继续输出。

——

第37章 叛徒

少女的声音温柔轻灵。

宛陵霄却倏然眯眼:“你似话中有话, 是不是知道什么?”

慕槿埋头:“……是,的确知道。还请少君恕罪。”

宛陵霄突然把手抽出来。阴冷的雾自他体周散开,把慕槿逼退了一步。

她再度抬首, 宛陵霄冷淡地凝视她, 眼中已无温度。

“很好,慕槿。这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旁敲侧击这桩事的。说清楚, 不然别想好好出去。”

……

慕槿所说的其实正是宛陵霄和南陵卿家的恩怨。这在此界人尽皆知。

她话中也的确意有所指,并没有掩饰她知道宛陵霄在天明池苑遇见了卿澜兮。

这是因为在路上宛陵霄虽然用结界封住了她, 不允许她看清接头人, 但并未一直限制她感观。

黄金台和明月台的漫天通缉以及以及一些流言可以让慕槿得到这个消息。

此时,宛陵霄盯着她,目光很冷。

慕槿跪坐, 陈情道:“慕槿并非有意窥探少君私事, 只不过这其实在南陵传得人尽皆知。”

宛陵霄冷笑一声, 眼中荡过一抹戾色。

他自然知道, 西岭不传,但南陵已把他传成“不可说”一般的罪人。

眼前人敢把这件阴私指出,着实找死。

但既然揭出来,他也好奇慕槿对此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撒谎同遮掩,他皆看得出。而此时看清也正好, 能把一些不清楚的动摇尽数清除干净。

宛陵霄:“你是南陵人, 可见过卿澜兮?”

慕槿轻吸一口气, 埋头道:“是, 我见过。”

“你以为此人如何?”

慕槿斟酌着道:“我以为……卿澜兮的确是明月台的头一份贵人, 南陵人都喊他大公子, 他也的确天资纵世, 气度绝尘。”

宛陵霄:“…………”

他本以为慕槿在他面前好歹会假模假样地批评一番卿澜兮,没想到出口全在夸。

敲击闲邪的手指顿住,他目光愈冷。

慕槿却又道:“但我以为,他也是个虚伪的公子。”

宛陵霄一顿,抬眸:“怎么说?”

“在我幼年时,卿大公子其实来过箪霖村附近的群山修行。但那会儿,明月台的人为了伺候好他,全不顾周围我们这些小百姓的生计。”

慕槿垂眸,四周火光摇摇,她脸上亦蒙上一层影,“平日居住的地方,皆不可以住,不顾家中有无病人老小,皆得一个时辰迁出。种了数年的果树、农田,说收就收。做了这些,还得去卿庙跪拜,感恩大公子是位善人,把善留到了这里。”

宛陵霄沉默。这是明月台一些人爱做的事。

少许,他又抬头:“南陵尊卑既定,你生出如此想法,实属忤逆。”

他微妙地一顿,目光如蛇一般附在慕槿身上,“这让我觉得你不似南陵人。”

慕槿抬眸。

少女的眼神清澈却坚定,字字铿锵,话竟似发自肺腑:“蝼蚁也有心,也会感受。我也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天行有道,却是无常道。此意正是,天道并非为固定的,而是随着发展变化的,其中,人心所向也是变数之一。慕槿以为……尊卑、世理、对错也是如此。”

“……”宛陵霄道,“你有这些想法倒真让人意外,慕姑娘。”

慕槿却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又捂了捂嘴。

随即,她放柔了声音,轻声道:“总之,我不喜欢卿大公子……喜欢少君。”

宛陵霄:“……哦?可我的名声,也不好啊,慕姑娘。”

“你不是一直害怕我么?”

……宛陵霄竟又融入了试探。

慕槿埋头:“害怕,只是因为少君有时对我很凶,但我看得清一些事。”

“卿大公子他想要正名,却行恶事,但少君您……虽然有时残忍暴戾,但行事有道。”

宛陵霄眯眼,鲜少有人敢把这两个词怼到他面前,还是完全没有力量的人。

但眼前的少女虽看上去柔弱,却不仅说了,还说着说着再次仰头,小心翼翼地与他对望:“您虽对叛徒、可疑之人残忍至极,还经常喜怒无常……但却并不同罗阀之流,会肆意掠夺欺凌旁人。慕槿在西岭几月,亦看见少君断了旧族弊病,处事公正,自有决断。少君在立自己的道,不是么?”

慕槿此话诚恳。虽然她嫉妒宛陵霄,想夺他气运,心里却也的确是这么评价他的。

而宛陵霄专心致志地凝视慕槿,眼中散了些寒意,只多了些令人看不分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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