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娥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没敢自荐大组长，只是自荐了小组长。

年拾贝没空审核各组长的资质，说：“组长之位能者居之, 做不好的让位。”

随后她发布了做任务的具体步骤：“依照我的方式完成任务能最大限度地隐藏身份, 大家若有更稳妥的方法, 提出建议被采纳可得到积分……”

论坛内聪明人不少, 有积分作为奖励, 大家畅所欲言，很快整理出若干个完成任务的模板。

年拾贝说：“各小组成员分工合作完成任务，小组长跟进任务进程，遇到小组无法解决的困难请在大组内求助，大组无法解决则在论坛内公开求助……”

头一回做小组长，赵小娥感觉挺新鲜的。

她手下有十来个成员，其中六位有意做任务，皆被她安排了活。

有条不紊地，情报宣扬了出去，被许多人知晓。

论坛自救版内，各小组更新任务进度：

“我是英州人，刚才在街上买菜，听到几个男的说女人登不上白塔之巅，程时晋和袁英杰是编出来的假人。”

“我在林州，茶楼里的说书人在讲袁英杰替弟弟考科举，但说书人不了解内情，说袁英杰和她弟弟的关系非常好。”

“在南州，大家都好奇飞天热气球，我也很好奇。”

“向所有成员分享《人的飞翔之梦?热气球篇》。”

“谁认识说书人？我把程时晋、袁英杰、韩纯熙的故事写成话本，保证让大家听了一遍还想听。”

“你先给咱们说个书？”

“好啊，我这就讲……”

“听完了，你讲得很精彩，你去说书一定能赚到很多钱。”

“说书人这行都是男的在干，我怕我讲不好。”

“讲得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是大家说了才算。男的听男的说书，你女的，跟女的说呀，会有人捧场的。”

“……各位，我是三天前那个写话本的人。这两天我在街头跟女人讲故事，她们很捧场，给了我打赏，让我多讲几个故事。”

“赏钱够你吃饱饭吗？”

“够，还有余！多谢你们鼓励我说书！”

“这行收入不稳定，你别急着干，需做好两手准备……”

“你写的话本当真受欢迎？拿来给我看看，我开了间书铺，隔壁是印刷作坊。”

“给你了，你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决定印刷一千册，利润你一我九……”

八号客栈内，赵小娥翻看论坛内的发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嘟囔道：“动一下嘴皮子居然能赚钱？话本写得好，还能印出来售卖……识字好像不是没有好处。”

她是决定离开青州才开始识字的，两千多个常用字还没学完。

月考奖励与她无缘。

神秘礼物她只在观想星空图达到第一阶段后得过一次，那是一枚平安符，被她贴身带着。

“叮铃铃——”

门口响起铃铛声。

赵小娥看去，没见到客人，见到抱着猫儿、戴着花头巾的老板。

在化作废墟的学宫里住了十天，老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尽管老板是吃人的妖怪，赵小娥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喜眉笑眼地上前迎接：“老板！”

放下猫，老板扫视客栈一圈，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没碰到麻烦事吧？”

赵小娥道：“罗异司的人来过两次，很快走了。”想到老板认识程时晋，她按捺不住问出来，“老板，你的朋友呢？”

“还在学宫里。”老板解下头巾，换了鞋，去洗澡，吩咐道，“我要喝奶茶。”

“好的。”赵小娥去做奶茶。

奶与茶的香味混合，飘到街上，引来馋嘴的客人。赵小娥给浴室里的老板送了奶茶，又给客人调了奶茶，听到他们闲聊：

“怎么我们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说程时晋和袁英杰？”

“怕不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刻意针对学宫。”

“程时晋肯定不简单！否则她一个普通的罪臣之女，如何能在短短半年内从凡人跨入宗师境界？”

“我倒是不在意她怎样，不过这天下大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禁忌现世，人人提心吊胆；青州先是大旱，然后鬼门关闭，现在学宫又被夷为平地……正应了那句话，‘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嘘，你小声点，玄衣卫没准在暗中盯着咱们，莫要因言获罪！”

“你当这里是京城？胆子真小……”

学宫虽然没了，来学宫的人却比从前多，俩客人风尘仆仆，是从外地赶来的。

赵小娥打量他们一眼，心想：能登上白塔之巅的程时晋，凭着一己之力毁掉学宫的程时晋，怎么会是普通人？论坛的人说得没错，再普通的男人谈到女人，都会变得自负。

喝完奶茶，结了账，两个客人去学宫。

因学宫被毁，诗圣请来画圣，在废墟上画出屋舍等建筑，供学子们居住、学习。此时的学宫看着和之前似乎没有不同，可是学子少了一大半，留在学宫里的人普遍阴沉着脸。

屋舍能画出来，床铺被褥难道能画？换洗衣服、毛巾、脸盆、杯子之类缺不得的日用品也能画出来？

在程时晋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中，损失惨重的不止是学宫，还有诸多学子。

学宫被毁那一天，他们吃不上饭，也没有地方睡觉。要不是富户送来米粮，又送来木柴和锅碗瓢盆，他们得饿死！

程时晋这人太缺德了！

学子们恨她恨得牙根痒痒，吵着闹着要杀她泄恨。

偏偏她住在诗圣念诗变出的屋舍里，学子们不得冒然接近，接近了也斗不过。

圣人到底怎么想的？

程时晋罪大恶极，圣人还护着她，难道她是圣人的姘头？

听得学子们私下的议论，诗圣气歪了胡子，狠狠惩罚散播谣言之人。

他怀疑谣言与程时晋有关系，查了许久，发现程时晋完全不知道谣言，只得悻悻作罢。

不料，他压制谣言，谣言反而传得更离谱了，一会儿说程时晋勾引他这个老头，一会儿说程时晋是他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把第二批传播谣言的学子揪出，诗圣身心俱疲，心想：怪不得程时晋毁灭学宫，这些个学子确实欠教训。

在重建学宫前，他得整顿学宫的风气。

却道程时晋留在学宫，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甚至胖了五斤。

屋舍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荤素搭配的三餐按时提供。她写完传记，开动脑筋创作故事，偶尔与袁英杰、韩纯熙等人讨论问题，像住在家里一样安逸。

墨圣和工圣来重建学宫，她们最先住进砖石搭建的漂亮新房子。

困在学宫离不开？

不存在的，把新房子改成书铺后，程时晋只要推开门就能去英州书铺或启明女子学堂。

把新稿交给崔金山，程时晋起了一笔名，安心等待新书发售。

但是她还没等到崔金山的消息，诗圣先来找她，问她知不知道天下人在议论她。

诗圣现在的心情很差。

舆论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控制，越来越不利于学宫。

天下人不关心学宫如何对待程时晋，不关心程时晋何等狂傲无礼，只知学宫拒绝了程时晋的推荐信，鄙夷她，才会使得她登白塔、毁学宫。

他们说，学宫歧视女子，给有意入学的女子设下诸多阻碍。

他们说，学宫不再是从前的学宫，有钱就能进，有才却进不了。

学宫被毁灭，他们不同情，反而夸赞程时晋有勇气，敢于在圣人面前直言不讳……

一定有人帮助程时晋，利用她诬蔑学宫！

诗圣审视程时晋，心里生出了杀意。

程时晋感觉到威胁，小心应答：“我在学宫里，如何知晓天下人在说什么？”

诗圣不信：“你是谁派来的？”

程时晋：“我想来学宫，便来了。”

诗圣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