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短发，她讲出剪短的理由：“住在家里，我无所事事，用一个时辰洗头发也不嫌久。但是我现在很忙，没空洗头发，剪短发方便打理。”

娘摇摇头：“纯熙还是回家吧，家里有仆人。”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爹插话道，“短发怎么了？女圣也是短发。世间不知多少女子仰慕女圣，剪了短发。”

他夸赞韩纯熙：“头发剪得好！你与女圣相识，应当以实际行动对她表示赞同！”

霎时，韩纯熙的唇畔漾开浅浅笑意：“爹！”

“好闺女。”韩父也笑。

看向妻子，他责怪：“纯熙能住在女圣宫里，多好的事，旁人求都求不来呢！她身边缺伺候的人，你不会挑几个机灵的送来给她？”

目光又回到韩纯熙身上，韩父欣慰地道：“咱家纯熙能造出飞天热气球，工圣亦夸她有巧思！你这妇人不知好歹，把纯熙当成普通姑娘，白白荒废她的大好才华，何其愚蠢！”

韩母羞惭地低头：“夫君说的是，妾身知道错了。”

全然不顾女儿和儿子在场，韩父再训了妻子几句，对韩纯熙说：“想做什么你就做，想要什么你就跟爹说，爹能帮你的，肯定会帮到底！”

“爹，你真好！”韩纯熙心花怒放，轻声说，“我的婚事……”

“不必忧虑。”韩父语气温和，“咱们找个你喜欢的，让他入赘咱家，免得你嫁去别人家，遭了别人的欺负。”

韩纯熙的哥哥道：“纯熙不愿意成亲，不成亲也无碍。”

家族愿意支持自己，这是韩纯熙意想不到的。

她非常高兴，免不得想：从前我羡慕英杰得到袁家看重，殊不知看重是假的，袁家给英杰好处是有求她。今时我方知我家也看重我，我才是幸运的那个……

等一下，幸运？

思绪涌动，韩纯熙抓住一个念头：家里对我这样好，是不是有求我，故意哄我开心？

暗暗观察父亲和哥哥的表情，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韩纯熙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姑且当他们真心对她，韩纯熙提出要求：“爹，我造热气球时花了不少钱……”

韩父掏出银票给她：“这是五百两，该用钱时别省着花，花完了，家里还会给你。”

五百两银子，在韩家也不是小数目。

韩纯熙收了钱，减了疑心。

她与家里人聊天，从学宫诸事聊到家中事，她哥哥忽然说：“我那订了亲的未来继室不愿意嫁给我，自称不及阿莹多矣，怕我娶她过门后嫌弃她。”

怔了几秒，韩纯熙把阿莹和袁英杰画上等号，说：“英杰不喜欢别人唤她袁莹。哥哥，你跟她和离了，叫她袁女士更合适。”

哥哥神色黯然：“确实，我与她有缘无分，不珍惜她，没资格叫她阿莹。”问妹妹，“你与袁女士关系亲近，能否与哥哥说说她的近况？”

韩纯熙迟疑着拒绝了：“抱歉，我不能说。”

哥哥叹息道：“我与她曾是恩爱夫妻，她原本嫁的不是我，后来她说我长得好，进了我家的门……”

讲了自己与袁英杰的过去，哥哥说：“纯熙，我想见袁女士一面。”

“她……”韩纯熙记得很清楚，袁英杰不曾跟她聊过哥哥，也没跟她聊过韩家，“她很忙，可能不想见你。”

“想不想见我，需问过才知。”哥哥恳求，“好纯熙，你帮哥哥问她，她愿意见哥哥最好不过，不愿意见也好，哥哥从此断了牵挂，不会念着她纠缠她。”

拒不了他的恳求，韩纯熙去找袁英杰，得到一句回复：“你且告诉他，皇帝要我入宫。”

第175章 利益

史书记载, 某朝皇帝为大臣纳妾，大臣的妻子不许。皇帝要求她在纳妾和饮下毒酒之间选一个，她选了饮毒酒, 饮毕才知毒酒是醋，此乃“拈酸吃醋”的由来。

但韩纯熙的哥哥显然没有勇气抗拒皇帝。

他听得了袁英杰的话, 脸色变幻不定, 喃喃道：“是我冒昧了……”再也不提与袁英杰旧情未了的话。

将哥哥的反应看在眼底，韩纯熙心中了然。

和离之后如常过日子的哥哥, 今天会做出一副痴情的模样, 无非是破镜重圆于他有利。

袁英杰才华横溢, 又是女圣的好友，假使他跟她续前缘, 远胜过迎娶普通女子。

旋即，韩纯熙想到爹娘哥哥一起来学宫探望她这女儿, 欣喜的情绪淡了。

假使他们真心爱她, 岂会今天才出现在她面前？

她与女圣程时晋交好，先前程时晋陷入世人的谣言、质疑中，韩家没来找她，皇帝一言不发。如今程时晋平息风波，凭本事站稳脚跟，皇帝忽然想起袁英杰，韩家忽然想起她，所需所求不过一个“利”字。

送走韩家人, 韩纯熙看向丫鬟, 发现丫鬟比从前多了一分自信, 不复低眉哈腰的奴仆作态。

这是好的变化。

韩纯熙和丫鬟说：“你还记得你的家里人吗？”

丫鬟摇头：“不记得了。他们卖了我, 可能会被禁忌砍死吧？”

“应该不会。”韩纯熙了解禁忌, “你是卖力气的奴仆，不卖色相，不会招惹禁忌。亏得你爹娘没把你卖到青楼那等地方，不然他们和买你的人都得掉脑袋。”

禁忌有没有砍死爹娘，丫鬟不想知道。

对她来说，禁忌根本不可怕。

自从禁忌的规则被探明，必须为韩家做一辈子奴仆的丫鬟恢复了自由，每月有工钱，不怕老爷少爷们起色心。

不过，她跟着小姐，韩家好几个月没给她工钱了，是小姐给她工钱。

小姐不要她伺候，要她做学子，要她完成通识教育。

且说韩家人从女圣宫出来，韩父说：“纯熙看出我们的心思了。”打了儿子一下，“皇上看上袁英杰又如何，你讲两句好话，皇帝难道会杀了你？”

韩纯熙的哥哥阴着脸：“我膈应！袁英杰怀过我的孩子，皇上还要她入宫，他咋那么爱捡破鞋穿？”

“噤声！”韩父严厉地瞪着他，“你这混账话要是叫别人听了去，学给皇上听，整个韩家都得毁在你手里！”

韩纯熙的哥哥撇了撇嘴：“怕什么？纯熙和女圣情同姊妹，我是纯熙的亲哥哥，皇上听到我的话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万一呢？”韩父拧了儿子一记，“圣人都会陨落，天晓得皇上会不会怪罪！”

想到死透了的棋圣和诗圣，韩纯熙的哥哥住口，老实了一点。

一家人回到学宫外的八号客栈，等候许久的袁英杰爹娘连忙迎上来，问：“怎么样？成了吗？”

韩父卖弄一番，听得恭维话，方说：“英杰可能要进宫做妃子，我儿子看来是没法跟她重新做一双恩爱夫妻了。”

袁家人又惊又喜。

唯独袁恩寿绷着一张脸：“她跟我们家决裂了，做妃子也惠不及我们。”

“休要胡言。”袁母呵斥道，“血缘斩不断，阿莹是我生的，她不依赖我们，还能依赖谁？女圣贵人事忙，可没空给她撑腰，也没有嫁妆给她！”

遣了妻子和儿子回韩家挑选奴仆，韩父住在客栈，每天去女圣宫探望韩纯熙。他时而送衣服鞋袜，时而送吃的喝的，时而送书，人人皆道他是个好爹，人人羡慕韩纯熙命好。

从来只见爹疼儿子，疼闺女的爹有几个？

打理八号客栈的赵小娥都有点羡慕韩纯熙，她爹怎么没有这样好？

可赵小娥很快想到别处：真疼爱女儿，韩父应该把全部家产给韩纯熙才是。拿衣服鞋袜等蝇头小利糊弄女儿，是存心做戏给大家看吧。

念着以上想法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赵小娥没说出来。

论坛自救版里的王如是说了，被大家攻击，赵小娥庆幸，耗了一积分恶心王如是：“你真勇敢。”

王如是：“那是，我跟你不一样。”

赵小娥被她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