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大伯佯装借粮借钱给有田地的人，骗他们签下利滚利的借据。

天不下雨，地里的作物没收成，人们还不上粮，欠的一文钱变成欠十文、十几文，唯有拿田地抵债……

田地没了，粮食吃完了，农人活不下去，唯有抄家伙对准地主。若放任不管，这些人尝到抢夺的甜头，会变成四处抢掠的土匪。

撂下田地相关的账册，秦青青问道：“我大伯送到安定使府上了？”

“尚未。”

“把他拖到门口去！”

秦青青走向门口，亲自去和农人谈判。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做劫匪。

她想用粮食平息这场风波，再想办法为无地无粮的农人解决没饭吃的难题。

当秦青青赶到大门，众人跟抄家伙的农人打作一团，个别人受了伤。这混乱局面，是没有人肯停下来听秦青青说道理的，于是她夺走了一个农人的木棍，沉声冲大家喝道：“停手！不停手休要怪我出手！”

“就是她！”一个汉子指着她，大声喊道，“她是秦家小姐！把她抓起来，不怕秦家不给田地粮食！”

“抓她！抓她！”立刻有人兴奋地逼近秦青青，“小姐长得不难看，刚好我没有老婆，小姐你给我当老婆吧！”

他们想得美，因秦青青的性别轻视她。

然而，秦青青是率领大家干掉拦路抢劫的强盗，把强盗窝也攻下的厉害女人。

眼见众人朝着自己来，她用握剑的手势握住手中木棍，或挑或刺或劈或削，来多少人她撂倒多少人。

不一会儿，秦青青和朋友们挑翻最后一个找事的人，再去后门解决了剩下的几个，在宽阔的院子里和俘虏们谈判。

大伯被人押送过来，粮食也被仆人送过来。

秦青青指着大伯对大家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人设法夺走你们的田地，我作为秦家的家主，才知晓此事，甚是愤怒。”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人们看出秦青青不好欺负，可她是一个女人，他们被她俘虏也习惯性看不起她，吵吵嚷嚷，“你跟他是一家的，你还能怎么对他？别假慈悲了，赶紧把田地还给我们！”

“没错！还田地！粮食也要给！”

“还要给钱！”

……

扬起手中棍子，秦青青道：“打断此人四肢可否泄了你们的恨？”

未待众人同意或反对，秦青青几棍子打断大伯的手和脚，冷声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以秦家家主的身份，将秦浩瀚逐出秦家家门！以后秦浩瀚不再是我的族人！”

“啊——”秦浩瀚惨叫。

众人看着断了手脚的秦浩瀚，又看了看秦青青，鸦雀无声。

这个地主家的小姐，看起来文雅秀气，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亲大伯的手脚！

她不怕别人骂她？

她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难道她被拐卖到强盗窝里，学了一身强盗的习气？

“最毒妇人心……”那个在秦家门口叫破秦青青身份的汉子缩了脖子，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替别人出头，唯恐被秦青青注意到。

“呵呵，”秦青青笑了两声，眼底没有笑意，“我手下留情，你们欺我良善，认为我妇人之仁；我打断秦浩瀚的手脚，你们畏我狠辣，说我最毒妇人心……”

“妇人心毒，索性咱们让他们见识一下！”一个同伴说，“阿青，他们来抢劫，把他们送到衙门，让他们蹲大牢！”

人们立刻不干了，叫道：

“我可没说你狠毒！”

“你把你大伯的手脚打断，这叫大什么灭亲？哦，大义灭亲！你是有义气的女人！”

“依我看，你就是不舍得还田地！你以为你打断秦浩瀚的手脚我们就会怕你？”

“来人。”秦青青不想纵容这些抄家伙堵门的人，“把他们各打十大板，送到衙门去。秦浩瀚使计夺取的田地我会归还，但我不会还给你们，我只会把田地便宜租给你们的老婆女儿耕种。”

“没老婆没女儿呢？”

“你这秦扒皮！丧尽天良的坏家伙！该你天打雷劈！”

“下一个出现的禁忌，灭的就是你这种人！”

……

打板子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众人哀嚎，难听话接连不断，骂得又脏又毒，许多人的嘴巴溃疡了。

坐在仆人搬来的太师椅上，秦青青把一只脚搁在膝盖上，观看他们挨打：“告诉你们一个不起眼的禁忌，骂人会烂嘴巴，骂得越多嘴巴越烂。”

脏话不能说，众人换词：“歹毒的女人！恶婆娘！”

仆人送来田契等文书。

秦青青拿来看，时不时问几句负责这块的管事，对秦家田地有了大致的认识。

一些田地是差使佃农辛苦开垦的，少部分是花钱买的，还有一些是巧取豪夺得来的。

她爹当家时收的田租比别家少，只是朝廷的赋税徭役沉重，农人交了税和租剩不了多少粮。

饶是青州大旱，朝廷减了赋税又给钱粮赈灾，得好处的也是秦家等地主，耕田种地的农人能在旱灾中活下去就算不错了。

农人的生路在何方？

揉着太阳穴，秦青青瞥见纸上写着一亩田地出产了多少粮食，想要高产量作物。旋即她想到产量高的红薯、土豆、玉米等作物早就普及，摇摇头。

高产量作物治标不治本，要治本就得解决土地兼并，让大家有田地耕种。

不……

根本原因并不是土地兼并，而是人多地少，有限的田地养不活越生越多的人。

第72章 立足

良久, 家丁禀报：“家主，板子打完了。”

从沉思中回神，秦青青看向同伴：“走吧, 我们去衙门，顺便见一见县尊大人。”

反绑双手的俘虏被押送至衙门, 引来许多看热闹的, 现场闹哄哄一片。差役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慌里慌张地跑到后院找县令。

“乱民要来攻打县衙？人呢，快来保护本大人！”肥胖的县令也紧张起来。

“不是乱民, 是秦家小姐抓了许多人来报案！”差役解释道, “听说那些人是佃农, 快饿死了，跑去秦家要粮要钱, 让那个被拐卖又跑回来的小姐打了。”

“呼呼！不是乱民就好！”县令松了口气，迅速找回原本的威风, “来人, 为本官更衣！”

磨蹭了一刻钟有多，一身官服的县令终于来升堂。

听了秦青青讲的前因后果，县令想着秦家是庆阳县大户，不敲一笔对不起身上花钱买来的官服，便询问挨了板子的人：“秦小姐说的可是实话？”

“她骗了我们的田地！”立刻有人说。

其余人七嘴八舌地补充，把秦青青塑造成十恶不赦的强盗。

她打断秦浩瀚四肢一事被反复说，他们要青天大老爷严惩秦青青，把秦家侵占的田地全部还给他们。

然而县令听了秦青青做的事, 心里咯噔一下。

这秦小姐似乎是个硬茬子。

他悄悄地观察她, 见她穿着一身习武者常穿的劲装, 面色沉稳, 像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多过像柔弱的闺阁小姐, 越发不安。

果然，被告们的指责，秦青青悉数挡住。

含笑看着县令，她的语气不置可否：“请大人惩治他们，以儆效尤，免得别的人仿效他们，乱了庆阳县的秩序！”

县令迟疑：“俗话说，法不责众。他们没饭吃，跑到你家实乃情非得已……”

秦青青拍手：“大人好心肠！既然大人爱民如子，愿意周济他们，我当然不会做冷血无情的恶人。”对被告们说道，“还不跪下谢过大人？”

抢在被告们跪下叩谢前，县令抓起惊堂木，狠狠的一下子，响声惊得大家住了口。磨了磨牙，县令盯着不肯掏钱贿赂他的秦青青，忍住怒火道：“秦小姐牙尖嘴利，当真厉害！”

“哪里哪里，”秦青青谦虚地，“大人是官老爷，我不如大人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