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108)

衡南拧眉,咬住下唇。

盛君殊垂下睫,似乎在认真沉思自己为什么还要讲这一遍,沉思了一会儿,他抬起眼:“我送你回去吧。”

衡南:“不用……”

“不行。”盛君殊很坚持,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太晚了,我送你到门口。”

卧室就那么大,亦步亦趋,走到了床边,衡南反拽住他:“师兄,我到家了。”

盛君殊放开手,矜持地一点头:“好,早点休息。”

衡南刚爬上床,眼看他转身就往房间外走,一个飞扑,倾身一把抓住他西装后摆:“你进来坐坐吧,师兄……”

“这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衡南木着脸拽着他,“你讲的那么辛苦,难道不配让师妹给你倒杯茶吗?”

盛君殊叹气,师妹总是如此客气,老是要回礼,太过拘束也不好,就依言爬上了床。

衡南抱着熊看他。

盛君殊歪头盯着熊,神色逐渐冻结:“他是谁?”

衡南怔住,低头看了一眼,没错是熊啊。

还没说出口,熊就让盛君殊一把夺过去,远远丢在了一边,语气冷凝:“你让我进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他往前爬了一步,衡南向后蹭了一步,盛君殊又向前爬了一步。

衡南脊背贴住了墙壁,盛君殊撑着墙,居高临下地看她,他眼睫浓密,眉眼之间的寒气陌生:“衡南,你要是不喜欢……”

他说话倒还温和:“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去给师父讲。没必要为了同师兄赌气,把自己搭进去。”

话音未落,牡棘刀出手,软韧的酸枣树枝条猛然抵住熊咽喉,把蝴蝶结上那一大颗水钻瞬间打爆:“我看他像妖族的。”

衡南揪住头发。

我看你才像妖族的!

“别哭了。”盛君殊的手轻轻抚在她发顶。

衡南扒开头发,仰头瞪他:“看清楚,我没哭!”

四目相对,盛君殊总是定定的、一眼能将人看穿的眼珠里,如雾浮动,稍有些困惑,眉梢眼角现出青涩的少年气。

盛君殊伸手,把嵌在墙上的师妹揭下来,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开始很轻地摸她的头发。

笼在阳炎体的温度中,被这样顺着头发,可耻地很舒适,衡南的挣扎停歇,保持一动不动。

一片安静中,盛君殊垂着眼,非常专注地摸了一会儿,似在安抚,带着薄茧的手指渐渐向下掠过耳廓,很轻地摩挲了一下冰凉的耳垂。

衡南一个激灵。

如果是几个月之前,被这样碰一下,她肯定视作挑衅,一口咬上去。但是经过了某些事情,这一下又激起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和混沌而锐利的预感。

衡南脑子里一片混乱,开始乱想:他是不是,想要——

其实入丹境那次,回想起来,过程全记不得了,像画完油画,蹭在衣服上的一抹颜料。痛苦没了实感,脑海里只剩下一点清浅的、极其模糊的轮廓。

但越是因为有点回想不起来,反倒使得掩埋的兴奋和好奇露出尾巴,似乎还叫嚣着再体会一次,清晰地重现那种感觉。

光是这样想,头晕目眩,心跳已乱。

盛君殊停顿了一下,顺着她的耳垂摸到了脸颊:“脸怎么这么凉。”

又从脸摸到了冰凉的脖颈。盛君殊疑惑地停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一扣不得了,盛君殊大骇:“你怎么变成极阴体质了?”

衡南:“……”

“不怕,”盛君殊先一步安抚她,立即扣紧她的手,掌心相贴,“师兄帮你调。”

阳炎之气从掌心灌入,迅速流向她四肢百骸。

盛君殊握的是刀,指节、掌心茧稍多,掌心却柔软,刺痒和柔软的交错扣着手指,晕出一股似痛非痛、似痒非痒的感觉。

阳炎之气周转全身,衡南眯起眼,贪恋这感觉,就半推半就没挣开。

过了一会儿,她已经脸色发红,额头冒汗,他还在继续。

盛君殊现在没有意识,体内阳炎之气,整个儿失控暴涨,全往她身体里灌,衡南开始抽手,让他紧紧扣着抽不开:“师兄,师兄……”

衡南感觉自己快被烫熟了,惊慌失措尖叫起来:“盛君殊!”

盛君殊这边也奇了,不管怎么灌,师妹还是那副阴气沉沉的样子,两肩灵火就是点不起来,他正上火,师妹还乱跑,一着急,一把将她压下:“别动。”

“放开我师兄……师兄,”衡南嚎啕大哭,“老公!老公!!”

盛君殊撑起来,衡南立刻滚过去贴住墙降温,哭得差点背过气。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翻了个身,就看盛君殊定定地瞧着她,嘴唇微抿,眉宇间横亘尖锐的戾气。

“怎么哭成这样?”他眼神发冷,语气平淡,“谁是老公?指出来,师兄帮你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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