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22)

张森:“才一千万,您不是出手就给了丈、丈母娘一千五……”

瞥见盛君殊飞过来的眼刀,后半句话适可而止,咕咚地淹了口唾沫,走过来给盛君殊倒水。

盛君殊按了发送,靠在椅背上就势灌了半杯茶水:“当个掌门有什么好,一天到晚闲得慌。”

“谁说闲得慌?”张森说,“就那个星港的老、老板,给我打、打三次电话了,高价聘您出山。三、三顾茅庐都不为过,我们垚山还是、是大有生意的。”

“星港?”盛君殊心里定位了一下远在版图边陲港口的城市,闭上眼睛,“太远了,不去。”

“开了天、天价。”

盛君殊把老板椅转向落地窗,表情捉摸不透。半晌,有些疑惑地瞥过来:“有钱,让他买符啊。”

“……买那个999,还、还是9999……”

是的,圣星除了做家居产品以外,门店里还兼卖镇邪器物,挂符、玉貔貅、水晶摆件一类,最便宜的也有将近一千块。自然了,生意十分惨淡,因为客户见了好奇,拿起来看到标价,都嘿嘿一笑,还以为店家摆着不是为了卖,就是为了镇店讨个彩头。

盛君殊看窗外景色,思考片刻:“我给他画一纸镇宅,标五个9卖给他。”

“……”张森的汗差点流到下巴上。

想当年,少年盛哥儿多么的清正板直,一听见坑蒙拐骗,劫富济贫,那个面红耳赤,深恶痛绝,眉头拧成川字,那个“不做不做,我不做你们也绝不准做”的势头,这才过了一千年……

张森:“人、人民币就、就是腐蚀灵魂的毒药。”

盛君殊扭过一张没表情的俊脸:“你说什么”

张森一脸正气地站起来:“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这、这就去标那五个九。”

*

“太太,太太……”

衡南被郁百合晃醒的时候,一缕阳光正落在她眉心,她眯着眼,睫毛眨了又眨,全然无神。

郁百合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太太,下午有重要的事情啊,可不能睡了。”

她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不是老板娶了个睡神,那一定就是老板晚上太不节制。不然太太怎么一整天都在睡觉,皮肤还光滑透亮,神气越睡越好了呢?

郁百合轻轻在衡南耳边唤:“太太,太太,衣服要我帮你换伐?”

自搬到别墅以来,衡南把十六岁到现在夜夜惊恐失眠的觉全补上了。不过再困,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眯着眼睛,浑浑噩噩地一把抓住了她手里的衣服角,郁百合嘻地一笑,关门出去了。

衡南抱着衣裳,木然对着镜子,费力地拉开裙子背后的拉链,开始混沌地想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没想出结果,睫毛颤颤,眼皮又重了。

郁百合等了半天,不见里面有动静。再进屋时,衡南干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藏蓝连衣裙背后拉链拉了一半,就被主人放弃了,拉链歪着,露出头发下面一节雪白的颈子。

“……唉,这真是。”郁百合急得跳脚,又怎么能怪太太这个小可怜,“老板误事!”

灰色琉璃瓶里一束带露的新鲜百合盛开。衡南的脖子被环形颈托固定住,一张脸微微仰起,刘海儿拿小夹子夹住,侧对着郁百合,眼睛闭着,浓密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翳。

睡了这半个月,太太的黑眼圈淡得几乎看不出了……

拉开抽屉,架子上摆放好的各个大牌的口红,按照色号分类,像是套装水粉颜料一样码成一排。

但凡女人,都会让这近乎浪费的排场晃得意动神摇,可惜衡南除外。

郁百合心想,叫醒太太,她也不一定分得清楚这些颜色。

她自作主张地为大日子挑了一支正红,指腹挡着,一点点沾在衡南的菱形唇上。

“沾个喜气。”晕在眼梢。

“再沾点喜气。”摩拳擦掌,扑在双靥。

原本苍白的面孔,靠着散落的正红,仿佛被一点点地注入了生气和灵魂。

“太太……”郁百合的双手经过精心保养,掌心柔嫩,专修面部按摩,衡南任她抚摸了一下午,也很舒服地没有醒。现在被她晃起来,手里塞了一面化妆镜,迷迷糊糊地,垂头注视了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少女眼半眯着,肤白唇红,好久没化过妆了,骤然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郁百合支着她的手臂,防止她掉了镜子:“太太,睫毛还需要画吗?”

毕竟,原本这双眼睛很精致,已经是这张脸上最浓墨重彩,锦上添花。

衡南垂头看着镜子半晌,很肯定地点了头。

郁百合忍着笑将她的脸抬起来:“太太不要动噢,我说睁眼就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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