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224)

衡南不吭声了,只是屏住呼吸,巴巴地看着他。

几处烫出水泡的,盖上药膏。还有红了没起泡的,手上剩点药膏,顺手抹在上面,揉了两下,衡南的脚背立刻紧张地绷紧,他猛然想起这是在幻境里,还是师兄妹关系,赶紧松开。

腰上还有一些,盛君殊撩起衣服看了两眼,抬起头,恰好对上衡南的眼睛,她惊了一下,避过眼去。

他把药膏往她怀里一丢,淡道:“能够着的地方就自己来吧。”

她腰上很敏感,碰不得,再摸就不得了了。

“谢谢师兄。”那双眼里的光缓缓地熄了,她也从那个瑟瑟发抖的状态中抽回神来,眼睛里的神回来了,似乎还想说什么——也许是想好了诡辩的理由,盛君殊已经抛下她去了厨房,把洒掉的水、歪掉的锅、掉落满地的碎瓷片全都处理掉了。

待他出来,衡南坐在踏上,趿上鞋子,又换上那副令他厌恶的善解人意的镇静的脸,站起来送他。

盛君殊绕过她,只是把床榻上的刀一把抽出来,吹吹刃,冷冷抛下一句话:“改天赔你一个新床。”

衡南看了他一眼,知趣地住步了,柔顺地垂头:“师兄再见。”

盛君殊闭上门,关于处事,关于待人,盛君殊今天不想教育她,也暂时不想跟她计较了。

他站在门口,刚回忆一下自己的行为,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师兄……”

他忙沿着窗户上那符纸往里看去。

奇怪,衡南休息了,将床帐都放下来了。还叫他做什么?

可随即又是一声,齿间咬了什么东西似的,声音很含糊,又冰凉。

随即他明白过来,那不是在叫他回来。

账幔顺展地垂下来,恰是个白色的投影屏,衣衫撩起来,细细一截腰肢,五指一闪,掌心压着在上面涂烫伤膏,臂弯屈起,形成一个三角。不过涂的姿势很奇怪。

半晌,睡伏下去,一只纤细修长的腿抬起来,在投屏上一闪,胳膊拽着被子的影子……然后腿又落下,声音渐起,是喊师兄,她从来没在床笫之间喊过师兄——声音很小,浓烈,又凉,蜜糖拉丝一样拉长了,淹没在轻轻的的喘息里。

荒唐。

荒唐……

她才几岁?怎么,怎么能——

盛君殊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竟给她叫得起了反应,脸红到脖子根,尴尬地掉头就走。

他能闯进去吗?他不能。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连婚约都没有。

他差点想踹一脚门警告,但这种事情让他撞破,万一再把师妹吓得呆若木鸡,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门窗闭紧,屋里有木桶,井里冰了凉水,打上来,用竹瓢引着,解了困。

有些难受,干脆放凉水洗了个澡。

放了冰的冷气盘旋上来,吹动层层轻薄的麻纱衣裳。瘦长的手指向上合上系带,一路压住领口。展起领子,系紧腰带。盛君殊眼睛闭着,根根分明的睫毛垂着,脸上带着沐浴后洁的疏冷。

他在塌上静坐片刻,心里狼狈,站起身,决定去浮游天地找师父。

这世界白雪都有了,师父还远吗?

对着虚拟的师父清谈,也好冷静一下。

厚厚的落叶踩在脚下,遮天蔽日的云头快速飘来,晦明变化。

世界忽然又崩塌成旋转的雪片,一窝蜂地,龙卷风一般向上盘旋,不一会儿,又反向旋转着落回来。

盛君殊眼睫无谓地动了一下,两肩盖上青黑的暗色,薄雾在苍青的天穹上舞爪,覆住冷白的一弯月牙。

成了个夜晚。

变晚上倒没有什么……他看了看前路的竹林小径,默然掉头折返。

把他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就不对了。

竹林里面传来拖动的声响,有人挣扎着发出细弱的叫喊,出了水的死鱼一样,尽力拍打。

盛君殊顺手以刀尖挑开树丛,挑出个不规则的画框,画布上映出两个前后贴在一起的人影,抱得紧紧的,他差点以为是苟合的男女。

待看清是两个长头发的姑娘,盛君殊咬着牙,差点把刀丢出去。

后面的那个是衡南,看摆动的削齐的发梢和下颌。

她捂着前面那个姑娘的嘴,姑娘仰着头,一弯青白脆弱的脖子痛苦地支着,她另一手持一树枝,正在甩腕抽人……

持刀的腕,拿剑的手,用几分力气,他一听声音就明白。盛君殊的动脉正在突突跳动,浑身的火“轰”地涌上大脑。

下三路,君子不齿。

踩着女性的脆弱点攻击,最为阴毒,他这辈子最最看不上眼。放在过去,他眼里不揉沙子,就算动不了,他也绝对不可能与之亲近。

她……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十岁上山教导,养在师父膝下,日日都跟他在一块学习。盛君殊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白羽摘雕弓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