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27)

“?”张森一双细小的三角眼里写满了迷惑。

十分钟后,办公室里飘荡着细细嘤嘤的哭声。

一串细细的、枯黄的、叶子几乎掉光的纽扣藤,挂在台灯上微微摇摆,一根闪着寒光的黑色钢笔漫不经心地挑起它的尾端,另一段握在男人修长的指间。

吊兰精哭得嗓音沙哑。

它真的受不了啦!本是自然生长的千叶吊兰,趁着大佬洗澡的时候,暗搓搓蹭了一点阳炎之气,修为飞升有了灵识,这就飘了,见一个不认得的女孩在自己的地盘洗澡,竟欺生起来,谁知道惹了大佬的老婆。

是它占了便宜还卖乖,打一顿也就认了。可是大佬也不打它,就派人把它送到一个破房子里,缠在一楼的防盗窗户上。

那里有个怨鬼,老是上上下下地乱蹿,每冲上去一次,黑乎乎的煞气就冲击它一回。

植物精怪,对怨气非常敏感。一连冲了两次,它的叶片都快掉光了!

盛君殊漆黑的眸看着它,温声问:“你跟太太说什么了?”

桌上的玻璃杯里装了半杯水。吊兰尾巴摆动,一串歪歪扭扭字现在桌上。

“呜呜呜,我还不会说话啊——”

盛君殊掌心压在那水渍上,轻轻一抹,便把所有痕迹蹭掉了。他接过张森递过来的一个小花盆,放在桌上。

吊兰精听到响动,昂起头来。

威逼不过,改利诱了是吗?

千叶吊兰哭着甩尾巴,却眼巴巴地看着那小花盆,还有里面肥沃疏松的褐色土壤。

它真身已让盛君殊毁去,做梦都想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

“呜呜呜呜……”

……小花盆啊。

“——你这都不明白吗?”

尾巴极其愤怒地一甩,盛君殊皱眉向后一闪,仍然有几滴水挂在他浓而黑的眉宇上。

他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张开,露出一双玉珠样的,纯粹而稍显疑惑的眼瞳。

“大屋子里,一个人。”

“她只是害怕。”

“为什么没人陪陪她?”

“……”

盛君殊看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三行字迹,似乎出了神。

*

防盗门敞开着,走廊里脚步声朦胧。

“哎。”幺鸡探身,“叫你呢。”

依旧是那间小而旧的,不透气的诊室。李梦梦拘谨地抱着怀里的包,左右顾盼,确定身旁没人之后,脸色变了变:“叫我?”

“对啊。”那同她没什么交集的小太妹,毫不怯生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身上廉价香水味也被吊扇的风吹过来,“刚才进去的那个徐小凤,是你同学啊?”

李梦梦心里翻了个白眼,出于礼貌,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说她这次取十颗拿了七万,真的假的?”

李梦梦直挺挺道:“我不知道。”

幺鸡笑了一下:“你们不是同学吗?那你也是清河A大的咯。我去过你们学校,挺大的,图书馆里好多的人,都坐满了。果然学霸就是喜欢学习。”

暧昧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她的脸,“你的价格,跟她应该差不多吧,怎么会不知道。”

李梦梦没有徐小凤身条好、五官漂亮,加上虚报身高,她到手只能拿五万,本来就觉得不舒服,现在让人戳了痛脚,脸色憋得涨红。

刚想反驳,走廊对面的手术室,忽然传出来一声尖叫:“痛死我了!”

“咣当。”白大褂的大夫出来,关上了门。后面呜噜呜噜的声音,就闷闷的听不清了。

李梦梦让这声儿一刺激,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全塌了,十指收紧,将那一叠单据捏得哗哗作响,目光游离,脸色发白。

幺鸡笑出了声:“害怕呀?”

李梦梦瞪了她一眼。

“没事儿,刚开始,确实有点疼。一次两次之后就好了。”

李梦梦忍不住转过头:“你做过?”

幺鸡神秘莫测地一笑,打量了她几眼,又问:“有男朋友?”

“有还来?缺钱花?”

“关你屁事。”

幺鸡上下打量:“看你的样子,不像缺钱啊。”

忽而门被推开了,带着口罩的护士平平喊道:“李梦梦,来打针。”

李梦梦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慢腾腾地挪出了门。

李梦梦脱下外套,低着头着走进狭小的诊室里。慢慢地拉上帘子。面前的床上,蓝色的一次性床罩褶皱着翘起,还留着上一个女孩躺过的痕迹。

护士站在架子车旁边,背对着她,针头朝上,推了推针,和药水一样冷冰冰的声音,从口罩里不耐烦地传出来:

“裤子脱了,躺上去。”

床旁边摆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灰色大型仪器,关闭着,屏幕上一层薄薄的灰,管子上还有油渍。

架子车上斜插着一支很长很尖的针,足有烤串的签子那么长,却比那个要粗,闪着森森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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