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79)

酒红色桌布是新换的,桌子中间拆了只雕刻成哥特式尖顶城堡的银色造型蜡烛,蜡泪流淌,像海浪一样,逐渐淹没了城堡的大门。

今天做菜的也不是郁百合。当然,郁百合也是做了一点的,做了她最爱的水晶虾饺和烤乳鸽。

这两道菜,已经被其他精致裱盘、大大小小的清蒸河豚、法式鹅肝和各种刺身挤到了餐桌边缘。而穿着燕尾服、戴白手套的混血侍者还在不断地从餐车上面取餐,盘子在长条餐桌上摆成一条龙,深鞠一躬:“请慢用。”

衡南住进别墅这么久,从来没吃过这么奢靡的晚餐。

她慢慢地,低头看向自己与城堡场景格格不入的,褶皱的小熊棉质睡裙。

……头发好像也没有梳。

她用手指胡乱捋了两下,不安转向坐在一旁的盛君殊,刚张开口,盛君殊反应迅速,立即从容地拿起筷子:“够不着吗?师兄帮你夹。”

“……”

不要这样好不好。

搞得像吃断头饭一样,弄得她也紧张。前两天那样强迫着她在书房背书,书摊开的时候,她都看见上面他用白纸贴住的插图了,那个不是很直白痛快吗。

衡南默默扭回去,低着头,默默地往嘴里扒饭。

盛君殊看她好像有点低落,黑眸微转,心头愈重。他知道女生珍而重之,只此一次,所以必须要很有仪式感。按从前的规矩他应该凤冠霞帔把人迎进门,龙凤喜烛过半,才是个好的洞房之夜。

这一世连婚礼都没有办,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仓仓促促赶鸭子上架,实在……亏欠衡南。

衡南端着碗站了起来,回头试探地瞥他的神色。

盛君殊默许。

因为菜比较多,她没什么规矩地端着碗沿着饭桌走,每道菜吃一筷子,遇到好吃的,就停下来多扒两口,走了两圈,吃了六分饱。这是她跳舞多年的习惯。

衡南摸摸小肚子,像老佛爷一样靠着椅背坐下,挑了根乳鸽腿收尾,望着如梦似幻的宫殿蜡烛安静地啃。

“味道怎么样?”这居然还要她点评一句。

衡南转过脸来,放下乳鸽,漆黑的眼,凉凉地看着他:“破.处饭,特别香。”

盛君殊立刻呛水,咳了几下之后,椅子吱啦一响,他狼狈走开。

*

盛君殊开始洗澡。

越临近红笔圈出的这一夜,焦虑积累得越多,洁癖就升级得更严重,到了几乎苛刻的地步,脊背不小心碰一下瓷砖他都觉得又脏了。

他觉得师妹没准备好,当然,他自己也没太准备好。但他是师兄,他不能逃避,他甚至也觉得速战速决比较好,再这么拖下去,他也快熬不住了。

盛君殊深呼吸,拿毛巾随便了下头发,套上衣服出门。

衡南坐在床上,见他一出来,就脱下外套往浴室冲,让他伸臂拦住:“怎么了?”

衡南说:“我洗澡。”

“你刚不是洗过吗?”盛君殊头发上的水珠滑落进了衣领,稍微有点疑惑。

“你不是洗了两遍吗?”衡南也捉摸不透地抬眼看他,“我以为……”

要沐浴三遍什么的。

“不用,没这个规矩。”盛君殊被骤然点破,仓促地绕过她,耳尖稍红地坐在了床上,呼吸有些不稳,“没事,别紧张。”

衡南:“……”

到底是谁紧张?

她慢慢地走过去,指尖按在墙壁开关,“啪——”

屋里黑了。

衡南看见台灯下盛君殊骤然扭过来的脸,还有他的眼神,也有些无措,“不应该……”关灯吗?

盛君殊没有反驳,只是在黑暗中看了她一会儿,叫她过去。

两个人并肩坐在床沿上,半晌无言。

阳炎体的热度传过来,因为他半天没说话,也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衡南也无端地有些恐惧,但她恐惧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空白和未知。

“我会怀孕吗?”

“不会。”盛君殊答得非常肯定。

第一,日子在安全期内,第二……他又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他们二人这种非同常人的体质,为什么没办法做普通意义上的措施。

衡南听得似懂非懂,但见他这么笃定,也就不再问。扭过头,看了看他的侧脸,“……跟打针比起来,哪个更痛?”

“……”

这让盛君殊怎么回答。

他没有做过,他不是女孩,关键是,他也没有打过针。

两个比较对象一个熟悉的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揣测:“……差不多?”

衡南觉得可以接受:“那我就当打了一针吧。”

盛君殊默了默,又转过来:“衡南,之前让你背的心法,再背一遍我听听。”

背书啊。衡南记性极好,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什么“丹田”“元丹”“先天炁”“后天气”一类,看了几遍也就背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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