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17)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见此,段绪言随手掷了帕子,衣衫未着,便至榻前俯下身去,转回阮青洲的脸,问:“怎么不敢看我?”

阮青洲仰了下巴,与他对视,盛了烛光的眼眸发柔,缓动着朝他胸前看去,细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

看久了,阮青洲伸指轻点他的胸口,触到时指尖又要蜷回掌心,却被段绪言攥住了。

“可以摸。”段绪言带着他的手指,往胸腹的伤疤摸去。

阮青洲动作极轻,搔痒似的抚过,指尖的温热留遍他身前的每道伤痕,停在了心口。

“伤口很深,这些疤痕褪不去了。”

段绪言手撑床沿,将他罩在身前:“那就留着吧,我可以凭着这些来记你。”

阮青洲轻抚他的伤痕,却说:“那你可知,要靠伤痛来记的人,宁可忘掉。”

心似跳空了一瞬,段绪言微微发怔,阮青洲已蜷指收回了手,余在那处的却是挥之不去的热,钻入肌肤,烧灼着心。

他强扯嘴角,露了个笑:“想什么呢。”

阮青洲什么也没说,静看他半晌,一手扶着床沿,渐坐起身。

就觉指尖抚上肩头,段绪言尚未回神,才一低头,下唇便轻轻擦过阮青洲的发丝,继而胸口接来了一个轻软的触碰。

唇已轻离,阮青洲吻过他胸口伤疤,仰头看着他。

“不凭伤痛的话,往后就凭这个记我吧。”

第57章 夜袭

窗外落雨急坠,心跳似也乱了拍,段绪言一时怔然,阮青洲却已轻靠过来,贴上他的前额。

额心的温度犹似暖流涌来,抚慰得温柔,段绪言合起眼,有过几番清醒的挣扎,却还是搂紧了他。

驿站外,一道亮白闪过天际,刀刃接过雨水,跟着夜中黑影奔袭而来。

随雷声震响,窗门轻动,耳听门外廊道异响,段绪言神色微动,睁开眼眸,与阮青洲对上视线。

“赵成业的人?”段绪言低声问。

阮青洲沉眸:“应当不是,赵成业不会擅作主张。”

出行之前,他们曾与赵成业计划过,要在回程途中设计一场假刺杀,目的是给东厂安上渎职之罪,但他们议定的时间本该在明日。

如若来人不是赵成业,还能是谁?

两人默契对视,段绪言即刻起身着衣,灭了床边烛火。

夜雨中,一人黑衣蒙面,头戴笠帽,挥掌下令,数道黑影捻熄迷香,提刀跨过昏厥的守卫,踩入楼门。

涌进的人影聚向阮青洲房门外,一柄刀刃无声穿过门缝,卡上门栓,将其缓缓挪开。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门栓已开,黑影先行入门,后者才要跟上,进屋那人却被飞踹而出,与他们砸了个正着。

电闪雷鸣间,雨浇地面,窗扉彻底破开,几人胸腹受击,自窗口掉落摔入积水。

风吹影动,又是一阵对峙的沉默,众黑影持刀被逼退进雨中,段绪言甩过刀上溅血,携阮青洲从楼中走出,步向夜色。

声响惊了长夜。巡视的守卫闻声赶来,纷纷亮刀。寒光四起那刻,沉寂瞬时破开,黑影举刀上前,段绪言偏头一笑,双目阴鸷,添带冷傲,刀锋自腕中旋起,抵过击来的冷刃,直取对方喉间。

余光处,一截寒刃袭来,段绪言稍转眼眸,挪过刀锋将暗器抵开,却见另一侧刀尖衔光,接过雨水正往脖颈划来,他侧头避开,抬刀剐过那人刀刃,在擦肩时与那蒙面之人相视。

那旁,刘客从已惊醒,携侍卫快步赶来,与黑影相搏。段绪言见状退后,护送阮青洲至马棚,再与他一并翻身上马,驰进夜中。

身后,唯剩蒙面之人疾追不止。两马于林间相逐,距离渐被拉近。

眼见那人越行越近,阮青洲侧头回望,道:“他一人一马,要跑赢他没有胜算。”

段绪言面不改色,道:“我下马拖住他就好。”

阮青洲断然道:“不可以。”

段绪言说:“没有可不可以。”

眉间一紧,阮青洲冷声制止:“严九伶,你若敢!”

“青洲,”段绪言打断了话声,替他抹过雨水,“朝前跑吧。”

马匹飞奔林间,落雨浇透衣衫,段绪言单臂环腰,自身后将他搂抱怀中。

“马鞍旁配有一把弓,保护好自己,不用等我。”

不待阮青洲多想,段绪言挥手狠拍马臀,一手抓住道旁木枝,借力跃下马背,跳进了林中。

——

夜空一道亮白劈过,雨水倾倒,随一声滚雷震响,马匹扬蹄顿足,甩动湿鬃,踩进草丛。林间,刀刃自雨中撞过,两人背身而立,刃上血水经水冲刷,渗入土中。

一注血水下淌,沿臂湿过指尖,顺刀柄流下,段绪言斜眼看向右臂的刀伤,在湿雨中嗅见引人狂怒的血味,眸中更显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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