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8)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丁甚这么近看着人,就觉得阮青洲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敢去碰,垂眼又见两只小手沾满碎屑,还透着些油亮,他用衣衫抹了抹手,把桃酥藏到身后。

“甚儿觉得好吃,所以想给殿下哥哥吃,但甚儿的手都脏兮兮的了,如果殿下哥哥想吃,甚儿那里还有好多,殿下哥哥可以和甚儿一起回屋去吃。”

丁甚笑得羞涩,反拉着段绪言的手晃了晃:“还有严哥哥,严哥哥也去,殿下哥哥不知道,严哥哥还会做灯,亮闪闪的,能飘到——唔……”

不等他说完,段绪言上手捂住了丁甚的嘴,顺势把人抱了起来:“童言无忌,殿下见谅,奴才先带甚儿回房。”

段绪言走得很快,那身影钻进后院便不知去了哪处,阮青洲大致记了个方向,就停立在夜风中。

“出来吧。”

尉升于暗处现身,抱拳行礼:“殿下。”

阮青洲道:“如何?”

尉升说:“方才酒宴上确实小闹了一场,问了在场数人,说法都是严九伶为刘督主倒酒时洒翻了酒水,但属下派守此处的探子又说瞧见刘督主动作轻薄,严九伶意欲挣脱,方才惹出了是非。”

阮青洲眉头轻动,沉默下来。

方才从后巷捡来的帕子,用的正巧是西域上贡的面料,而朝中唯有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方能用此面料。今夜在场众人中,唯有刘客从官阶品级最高,因此这方帕子的来源并不难猜到。

刘客从早先便喜爱找寻小倌,这一点倒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若真是因段绪言的反抗才有了后巷里的那一出,那么就能说通帕子上为何会留有迷药了。

况且今日酒宴上在场的多是富贾和酒妓小生,无不忌惮东厂的权势,自然不敢多言,段绪言选择隐忍不发也在情理之中。

可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段绪言每隔半月来一次风颜楼,为的是探望丁家母子二人,可这五日来,他接连不断地离宫又是为了什么,段绪言对此并无交代。再者,风颜楼中不乏娼妓小倌,就算刘客从今夜有需求,他也不至于为了一时的欲念而强取豪夺。

所以段绪言对他还有所隐瞒。

如此想了许久,阮青洲又问:“刘客从与严九伶有过什么来往?”

“严九伶还在风颜楼时,刘客从曾指名要他吹奏,除此之外,属下暂时还未探听到别的情况……”尉升放慢了语速,目光正随升空的一点光亮挪去。

自高墙树影间,两盏天灯相继升起,火光忽闪间,渐凝成橘红色的点,隐没进夜空。

阮青洲亦是瞧见了那两点鲜明的亮色,他循着天灯升起的地方走去,一路走到后院,在回廊穿行时才看见不远处燃起的萤火。

是白烛点起的光,忽闪着晃在风中,铺了一地。

阮青洲怔然片刻,走下台阶朝那处行去,走近了,整个身影便陷进光中,泛着暖黄。

“不知殿下会来此处,奴才本想带进宫中再做准备,可今日事事都在意料之外,因而还是备得仓促了些。”

段绪言眼中噙笑,自他身后走来,只在走近后隔袖牵起阮青洲的手腕,轻声道:“夜间路黑,奴才斗胆冒犯,还请殿下宽纵。”

第8章 心意

两人于一盏未点的天灯前停步,阮青洲轻收手腕,连着袖角一并自那人指缝滑脱,垂在了身侧。

段绪言抓空些许,便也收手,道:“天灯本是用以祈福,告慰不了亡灵,可神明若能听见殿下的忧思和挂念,兴许会替殿下转达。”

阮青洲蹲身在地细看,灯罩的薄纸上已书写了“告慰亡母罗氏”几字,他伸指轻抚,想起了段绪言手上的伤。

这么看来,应当就是做灯时被竹篾剐的。

阮青洲问:“你接连多日出宫来此,都是为了这个?”

段绪言笑道:“说来惭愧,奴才能为殿下做的,仅这一点笨拙的心意而已。”

话落,他覆上阮青洲的手背,带着那手轻轻按向地面的脂盒。指腹从中蘸来些红色,再往灯上印去,便在落款处留了个朱红的纹印。

段绪言说:“来不及备墨,如此便算作殿下留名了。”

阮青洲未应话,只轻垂眼睫,将沾了胭脂的手缩回袖下。段绪言侧目望去,看得久了,便也发觉那人耳尖被风冻出些淡色的红。

“殿下很冷吗?”段绪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儿都冻红了。”

阮青洲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指上沾的朱红竟也一并被抹了上去,沿耳廓朝下刮出一道浅浅的红色。

段绪言轻笑出声,阮青洲这才觉察,正欲用手背去蹭时,腕部被人轻轻牵住。

“殿下指上沾着红,如此是擦不净的,还是奴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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