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82)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未见阮青洲在眼前下过死手,段绪言不免觉得惊异,指尖跟着动了动。

“他一人?”段绪言蹙了眉。

薛秋霖点头:“用的是瓷片,力气使得有些狠,世子手伤了,别处也留了不少淤痕,还有就是被人用了媚药,御医来过,开了药,暂能缓解一阵子,但药效全退,恐怕还要一两个时辰。但中书令跟了这案子,今夜还要和刑部一并再审。我看世子身上沾血太多,今夜又脱不开身,你让那小侍从也留下吧,给世子换身衣裳,待审完,我亲自把人送回你府上。”

“不用审了,”段绪言面色又冷,“前因后果都已厘清,刑部不嫌事多,倒不如去提审礼部员外郎和酒侍,中书令今夜敬酒一杯,不是正好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

“珵王此言差矣。”

一声自外传来,刑部尚书已上前行了礼。

“世子今夜在宴上闹得不愉快,又提前离席,转头却出现在太昔宫中,杀的还都是北朔人,哪知是自保还是灭口呢,总要盘问清楚才好。”

眸色阴沉,段绪言微微侧首对人:“本王也想问尚书,本该和和气气的一场宴席,缘何会闹得不愉快?”

谁人都心知肚明,今夜说到底还是程望疆先挑的事,但那人毕竟是中书令,刑部尚书一时语塞,不敢开口得罪人。

段绪言又说:“尚书掌管刑部多年,断案如神,不如再和我解释一番,两国停战不久,形势未稳,他一个南望质子,自身都难保,招惹北朔有何好处?”

“这……”尚书又是哑然。

“司礼监管不好自己手底下的人也就罢了,现今各国使臣来访,前脚都还没踏出皇城,刑部就要彻夜审问,一个废物干的蠢事都要闹得人尽皆知,是嫌我珵王府太不要面子,还是觉得南望得知此事会愿意息事宁人?世子当着众人的面离席,就等同于回了珵王府,中书令开口就要将人再留一夜,若让外人看出端倪,想要如何解释?难不成……”

段绪言低头嗤笑,慢慢抬眼:“又是本王疏管有责了?”

尚书拱手:“珵王误会,臣不敢——”

“世子今夜就会回府,”段绪言打断道,“若要再审,烦请尚书大人明日移步我府上,也可以是本王亲自带世子前往御殿,提请陛下当面亲审,就不劳烦中书令了。”

尚书问:“这是……陛下的意思?”

“我的意思。”段绪言冷淡地看着他,一拍薛秋霖的肩头以示道别,迈步走出。

“该问的话都已问完了,世子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段绪言态度强硬,头也不回,“铁风,接人。”

——

风雪来时,碰见门上烛光,待门缝一敞,陷落一人睫上。阮青洲极缓地眨了眼,雪片融成几点水珠,徒带晶莹。

面上血迹已被擦净,独留一身半干的血迹还露着红,阮青洲清亮如月,被那疯癫的血色笼罩着,却像入了魔的神明,要人跪拜敬仰,还要怂恿欲望疯长,催人亵渎。

铁风自认失了分寸,不禁多看了几眼,见他颈间一点血红未抹,却是忽然惊了心。

手已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可指腹抵见帕子,却是迟疑片时,铁风不敢抬眸,转头打开了伞面。

李之接过伞柄,与人迈向阶下,一抹半深半浅的红色便已陷进雪中。

繁密雪点胜似雨帘,将人隔在伞下。风不止,氅衣细绒凝着的血腥扫过面颊,腥臭始终挥散不去,成了纠缠的鬼魅,阮青洲无谓,垂眸慢行,听马匹抖鬃的几阵顿蹄声响时,挡风的伞面却自眼前被人伸指抬高了些许。

灯盏浅光随之灌入,映亮了一双淡漠清眸,阮青洲默然抬首,与他对视。

风雪几度钻入伞下,只将那身血腥吹冷,段绪言看了他很久,伸手轻攥那截冷白的脖颈,指腹沾过雪点,已将一点血红抹去。

氅衣系带再由他挑散,一副单薄身躯敞露于风雪中,再被人笼入胸怀。阮青洲被那力道带过,脚下朝前倾了几步,鼻尖便已被藏进了段绪言的大氅下。

“烧了。”段绪言将那身沾血的氅衣拋向李之手中,拉紧衣边避过寒风,将人围在身前,带上了车。

雪地落下两道车辙,缓缓驰行。

车内避了风却也是冷的,段绪言有意用大氅笼着人,阮青洲便也与他并坐,始终一语不发。

一块帕子轻落膝上。

“还你。”段绪言说。

阮青洲沉默收回。段绪言垂眸静视,看清他手间缠的布条,血痕遍布,正想牵来细看,却被避开。

段绪言强制将手牵来,按着伤处让他疼至不再反抗,方才松了力道。

“今日程望疆在宴上让你难堪,后又有宫人蓄谋陷害,是仇是怨,好像处处都离不开南望。”段绪言抬眼打量他的神情。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