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57)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还有,”段绪言转眸看向柳芳倾,压低了声,“柳芳倾,非要我用这个态度和你说话,你才信服吗?”

柳芳倾微微弯起眼眸,记起自己初见段绪言时,就是在风颜楼的地底下,那少年站在校场中央,手中刀剑斩过野猪脖颈时,鲜血溅了半脸,双眸却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那个才是他认识的段绪言,冷血又决绝,像把生不出情的刃。后来这人为了潜伏进宫廷,成了绕指柔,总叫柳芳倾忘了他性子里的狠厉,如今再又见到了,终于才放心一些。

“好,知错了,别气了。我也没那么贱,非要被公子骂了才知疼,我只是担忧你莽撞、轻敌,不过眼下这模样,是比方才瞧着靠谱多了。”柳芳倾起身朝他走近了,靠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赔罪。

水杯递过时,段绪言抬手盖了杯口。

“赔罪不用,我也知道你是顾及我的安危,此事论不了是非,”段绪言放松姿态笑了笑,“在宫廷里讲究步步为营,我从没懈怠过,这儿都是北朔的人命,我不会一意孤行,至于阮青洲那方,我有分寸,论起保命,我比谁都更想活着。”

柳芳倾嗤笑,翘起二郎腿荡了两下,便伸手捏起他的右臂,道:“那这算什么?苦肉计?”

段绪言说:“我靠着这副可怜相吃饭,见点红算什么。”

柳芳倾就看不惯他作死的样,用手背朝他右臂的伤口拍了一把:“疼死你得了。”

那力道不重,疼也只让段绪言疼了一阵,但闹归闹,没过多久柳芳倾便也正色道:“税银案若有一日能查明,阉党会否没落也无从得知。阮青洲有意压制阉党,阉人来日若想独掌大权,必要想方设法夺得储位,力捧自己这方的皇子上台,可阮誉之明显心偏阮青洲,所以对阉党而言,最稳妥的方式,定然就是让阮青洲一死以绝后患。你要清楚,在阮青洲身边不比在刘客从身旁安全,你要卷进他们的纷争,就要给自己留条脱身之路。”

段绪言说:“若有一日我困于其中,柳东家难不成还会袖手旁观?”

柳芳倾睨视一眼,冷哼出声,却扯来臂上披帛,谄媚似的又往段绪言脖上绕,声音也跟着扭捏起来。

“心牵公子,我哪会袖手旁观,只是怨你这个薄情鬼,要赴刀山火海时才想到我柳芳倾,”柳芳倾指他的心口,“我当真要恨煞你了。”

段绪言接来披帛,举止也显暧昧,自掌中轻抚过一道后,就将披帛绕起,往柳芳倾腕上缠去。

“五年朝暮共处,怎是过眼云烟,”段绪言眼眸弯起,“不过我确是寡情薄意,柳娘子若要恨,便恨煞我算了。”

话落,段绪言手中一扯,只将那人双腕缠紧,又将余下的那截披帛狠力往柳芳倾脖上套去,顺带扎了个结。

柳芳倾双手被挂在脖上,艰难地解着绳结,气得只敢冲人嗤鼻:“好小子你坏得可以,下回看我怎么到阮青洲面前闹你!”

“等你。”段绪言将水一口饮尽,就要踏门而出时却听门窗几声碰响,即刻顿足沉了眼眸。

柳芳倾恰时也解了双手,警惕着推开窗缝看了眼,见外廊地面躺着只挣扎的鸟。

放风的探子闻声行至窗边,柳芳倾问了声:“有情况吗?”

“没有,只是鸟雀撞了窗。”

柳芳倾这才松懈下来,却是合起窗扉,叹了声:“还以为是某个没良心的回来了,又少了个灭口的机会。”

自上回两人在楼台边不欢而散之后,留君已经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半个月,柳芳倾倒是真后悔,想着当初若早把那人灭了口,也不至于忧心这个祸患何时要把锦衣卫引来。

如今倒像他被坑蒙拐骗,白养了个大男人似的,哪儿都没讨到点好。

柳芳倾一念及便气得慌,盘算着自己又亏了笔不小的账。

段绪言见过留君几回,也知柳芳倾口中说的是谁,便调侃道:“捡了个来历不明的贼人,柳东家这就心有所属,情有所托了?”

柳芳倾抬眸嗔笑:“不过是闲着斗鸡养狗,就图点驯养时的乐趣罢了,公子不比我懂得多?”

“狼子野心光用绳可拴不住,你当人家是流浪猫狗,说不定在他眼里你才是被豢养的那一个,”段绪言说,“你哪知是谁驯养了谁呢?”

——

柳芳倾和留君的事他自当管不了多少,但至少段绪言认定了阮青洲是他圈养着的玩物,既是养着的,怎能轻易放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所以自回宫后,他便成日跟在阮青洲身边,寸步不离。

只是阮誉之近日派人送了不少折子过来,必要阮青洲逐本过目,阮青洲白日或到文渊阁拟调职名单,或在东宫听学,不若便是窝在书房批阅公文奏折,几乎不得空闲,只能让尉升留意大理寺审案的进度。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