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贬官夫子的斗智日常(20)

作者:柴火猫 阅读记录

只因初见陆伯卿时对他确实没什么好印象,对他唯一的好印象还是建立在他给的金锭子的基础上,所以总觉得这些酸儒话里有话,张口闭口孔圣那一套,说话没一句中听。

“既然复诊,那便随我来医馆吧。”梁珊珊兀自向前走去,到医馆后坐在诊椅子上,见陆伯卿跟进来,便对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陆伯卿坐于梁珊珊对面,将宽袖往胳膊上搂了搂,然后把手手心朝上平放在脉诊上。

他看着梁珊珊抬手,将食中两指指尖轻搭在自己的脉搏,触碰处忽然有种痒感丝丝缕地传来,他忍不住道:“男女授受不亲,要不落个丝帕。”

梁珊珊“医者仁心”地说道:“医患本是救人与被救的关系,行医治病无关男女,你们这些读书人惯会设立框架将自己框进去,圣贤书没读多少,大道理也讲不明白,倒会固步自封。此外,术业有专攻,腕上若搭上丝巾,难免影响诊脉结果,岂不知治病救人丁点误差便足以用错药误了病情,严重甚至害了性命。此法无非是那些重名不重命的人家研磨出来用在自家闺秀上的。我只觉得轻重倒置,迂腐封建,先生认为呢?”

梁珊珊抬眼看着陆伯卿,叫他眼神凝滞,神色间似有一些诧异,想来他这种酸儒也不会认可自己所说的话。正想收手,告诉陆伯卿他没什么事,再将人请出去,却见陆伯卿这方十分有礼地起身与她作了一揖。

“梁大夫所言让不才受教,你此话可做一篇诊脉论。”

这回轮着梁珊珊惊诧,她一时不知怎么应对陆伯卿的态度,那么毒舌高傲的人突然受教于她,她怎知做何姿态。

索性便没再继续什么“诊脉论”的话题,只说起陆伯卿病情:“你毒素本就被我吸去差不多,余毒更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化解了干净。夫子刚来这里不久,我提醒夫子一句,此处地属中原,秋冷山暖,虽已是深秋,蛇鼠虫蚁却是不少,以后莫要一个人去深山里。”

梁珊珊不直接送客,而是对陆伯卿多言了几句,就是为了让陆伯卿觉得自己的两锭金子花的值得。钱到病消,两锭金子虽过于多了一些,也是不能管一辈子的。

下次来该论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陆伯卿直了直身体,负手而立,低眸看着梁珊珊认真的模样,“多谢。”

“只是。”陆伯卿作为难状,“还希望梁大夫能帮我一个忙。”

梁珊珊顿时耷拉下眼皮,心中暗诽,果然如她预料一样。她啊,想跟陆伯卿做一锤子买卖,一手交钱一手治病。陆伯卿是想多认识一个医师朋友,以小博大,多多白嫖。

“我想请梁大夫去一趟我的学堂,为我那些学生诊脉。他们一个个的,上课打盹,下课睡觉,空乏体虚,注意力难以集中。虽是书生,可没有健壮的身体读再多书有什么用。”陆伯卿说罢,认真瞧着眼里写着不想管三个大字的梁珊珊,微微屈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价钱好商量,比上次只多不少,毕竟人多。”

梁珊珊顿时眼睛放了亮,看来陆伯卿此人不光有钱,还人傻。此等人傻钱多的大客户,嘴毒一些,酸腐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自古以来,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初心,无论那家医馆都只会写“盼世上再无伤病”等字。她方才竟有一种坑病人钱越多越好的想法,实在有昧良心。

“呃……”梁珊珊抬眸,“夫子有没有想过他们其实是——懒。”

陆伯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来,将扇骨敲在手心,“是不是,大夫怎么能妄下定论。”

既然陆伯卿话说到这里,梁珊珊自没有不去的道理,至多学子们无病的话她便只收个问诊费,也不会昧着良心乱开药,故而这便应下来,随着陆伯卿一块往书院去。

因着书院已经走过一回,梁珊珊也算轻车熟路,与陆伯卿一同走时觉得他步履缓慢,便自顾自地迈着腿往前走。

陆伯卿跟在梁珊珊身后,看着她不拘一格的走资,又想起她在医馆里说的那番话,竟是忍不住扬起嘴角缓缓笑开。

当初,他又何尝不是自诩口才出众,于朝堂之上据理力争,推动土地改革,打击土地吞并,将农田分给贫民,可惜权贵士族永远以利为先,不像今日的他这般能听取不一样的声音。

此后几次矢言,朝堂排挤,层层打击之下,他也变得如今这般畏手畏脚,如梁珊珊所说一样固步自封,生生成了一个磨平棱角的酸儒。而现在的她就像当初的他一样,积极努力心怀理想。

如今的他,就算京中之人鞭长莫及,再也不能给他施加压力,他也把自己框了进去。君君臣臣,男尊女卑,士农工商,这些东西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他虽然未曾在梁珊珊面前表露太多,但他知道只要他活着一日,就注定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可梁珊珊与他不同,她还年轻,尚有大好年华,他相信未来她一定会有更广阔的四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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