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110)

孙夫子完全不吃柳贺这一套,反而道:“取了字你便成人了,之后读书要有静心,做人要有德心,若是有一日你能攀上高峰,谨记你读书时的辛劳,要为旁人多做些什么。”

柳贺知晓这都是孙夫子的谆谆教诲,当下肃容道:“弟子知晓。”

孙夫子笑道:“这一点做到很难,为师也不能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你,你眼下只要记得好好读书,孝顺你母亲。”

“弟子明白。”

柳贺取了字,之后与同窗们、与其他生员交游时,对方就得称呼他的字了。

在大明朝,如果读书人有了字,旁人再直呼其名的话,就和骂人的意思差不多了。柳贺觉得这一点对脸盲症很不友好,记脸和名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另外再加一个字。

春节过后再回府学读书时,同窗们称呼柳贺的字,柳贺总有一种在称呼另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感觉,但渐渐地他就适应了。

府学中的时光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柳贺和施允一同讨教学问,再按平日

的安排去读书,日子倒也不是那么无聊,在府学之中,柳贺本该是文章最拔尖之人,但他平日更专注于自己读书,并不按教谕等人的节奏去学,因而教谕等人明面上对他还算客气,私下相处时却难免有些冷淡。

当然,柳贺和施允很清楚,所谓复习节奏只是表面的说辞,更直接的原因是——柳贺没有积极主动地塞银子。

柳贺一开始并不知晓这事,还是施允提醒他才发现的。

柳贺与董书这几个家境一般的,韩教谕的态度总是淡淡的,生员们一开始觉得韩教谕或许本性如此,但某一日看到韩教谕对邵教授的谄媚态度时,生员们:“……”

川剧变脸源头姓韩。

柳贺想了想,这话可千万不能写在史书上,否则川剧立刻就要变韩剧了。

不过韩教谕态度虽然冷淡,却并不能把柳贺几人如何,毕竟府学中还需要几位优秀的弟子撑场面,尤其柳贺是在大宗师面前露过脸的,若在岁试中出了什么差池,韩教谕也担待不起。

柳贺在府学的生活可谓平静,到二月时,他已看过府学数本藏书,不得不说,府学除了小说杂文类的书目收藏欠缺了些之外,经史典籍的类目可谓齐全,然而生员们大多不爱看书,反倒是时文集被捧得很高,某地某才子的大作业也常常得到垂青。

柳贺并不是否定时文集中的文学价值,县试、府试及院试时,他也买过多本时文集,甚至将时文集上的部分文章背到滚瓜烂熟。

然而到了乡试这一层级,在柳贺看来,看时文集就不太够了。

时文集所选大多是会试乡试中的程文,而程文同样由士子所写,小三关中参考程文,便是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了下首的位置。

但备考乡试是需要信念的。

什么信念。

纵然一省有五千士子应考,他却依然能够在这五千士子中脱颖而出,他所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篇文章都足以被刊引为程文。

柳贺备考时便抱着这样的信念。

……

然而,在府学其他士子看来,柳贺的做法就显得有些呆板了。

“这柳泽远好生奇怪。”府学之中,同为廪生的谢海洮有些疑惑,“我观此人读书之法很是呆板,毫无新鲜之处,府考道试中的灵动文章好似并非出自他手一般。”

“许是家贫,缺少名师指点的缘故吧。”

谢海洮虽非读书世家出身,家中也是镇江府巨富,他当廪生自然不是为了每月几斗米的贴补,而是为了在同窗中博一个好名声,除此之外,他也想交到几位有读书天赋的知己,将来好让对方为他所用。

谢海洮家中父辈都经商,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学到了一手与人交游的本事,柳贺入府学时,谢海洮原也打算和柳贺处好关系,可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柳贺平日读书竟与书呆无异。

他都不知柳贺是如何在府学的风气下读好书的。

且柳贺每日无非是练字写文章、练字写文章,可以说是毫无新意。

不仅柳贺如此,与他关系好的施允也是一样,施允性子比柳贺还冷,谢海洮很难去想,若是施允将来做了官,他要如何与上官打好关系。

偏偏柳贺和施允相处极其融洽,某一日谢海洮甚至见了施允在冲着柳贺笑,当时他真的有活见鬼的感觉,就……之后他未再见施允笑过一次,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海洮决定再观察观察。

关注了一些日子之后,谢海洮发现,柳贺之所以能将文章写到极致,或许是他读书之心专到极致的缘故,在这一点上,府学中没有一人能与柳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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