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164)

主考官在会试中取了某位士子,士子自然要尊其为师,放眼整个大明一朝,座师的受敬仰程度要超过蒙师、馆师,在部分士子心目中,座师的地位甚至要高于业师。

最重要的理由当然是业师官大。

会试主考通常由阁臣担任,权高势大,纵然主考自身对某位士子毫无印象,但士子外放时却常常要扯扯座师的虎皮拉大旗。

大明朝的官僚体系也与这种座师门生关系息息相关,门生不可以违逆座主,否则将为士林所不耻。

乌程董份为官时攀附严嵩,归乡后为祸乡里数年,名声可谓极坏,但其去世后,墓志铭却由申时行、王锡爵与朱国祯三人所写,这三人都在万历年间任内阁首辅,权势可谓赫赫,但董份在嘉靖四十一年会试中担任副主考,当时的主考是青词宰相袁炜,申时行与王锡爵皆是嘉靖四十一年参加的会试,董份便是他们的座师之一。

隆庆辛未年的这科会试,众士子的座师便是张居正与吕调阳。

柳贺与荆光裕、杨维新等镇江士子一道,到会馆门前时又遇上了苏州府的士子,两地士子在乡试中当然是竞争关系,到了京城,两府士子却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不能叫人将南直隶的士子小瞧了。

南直既是两直之一,地位不同寻常,科考实力又一贯出众,因而在科考一事上,南直鄙视北直,地位上则俯瞰其他布政司,始终处在优势位置。

“泽远兄,我远远就看见了你。”

“你们也是去拜会座主的吗?”唐鹤征问道。

“元卿兄,子道兄。”柳贺与唐鹤征及吴中行分别致意。

南直隶各府的会馆相距都不远,京中没有专门的南直会馆,各府州县因地貌、方言、历史渊源等不同,基本都是各府州一家会馆,吴中行与唐顺之正约着一同拜访座主去,就见柳贺一行人自门外走过。

吴中行也是武进县的进士,此次会试取了第十五名,他与唐顺之一样出生官宦世家,父兄都是进士,吴中行中举也早,性子与唐顺之想象,豪爽之余又有些急躁,因而他在家修身养性了几年才赴会试,他在乡试中的名次在百名之后,会试中却位居前二十之列。

众人互相见了礼,苏州府作为南直科举大府,此次会试得中的士子依旧有数位。

士子们若是单独去见座主,心情上总有些紧张,一群人约着同去,一边闲谈一边享受这京城风光,才是会试上榜的意义所在。

眼下众人仍未参加殿试,还不知自己科第甲次如何,但不管如何,一个进士已经跑不掉了,新科贡士们志得意满,似是已经得见自身为官时的风光了。

……

到了吏部衙门,众人却差点吃了个闭门羹,因为张居正事务繁忙,抽不出时间与这群新贡士们会面,众人一直等到晌午,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了,才在吏部衙门见了主考张居正与副主考吕调阳。

张居正周身有一股凛然之气在,吕调阳看相貌却是个老好人,收了众士子的拜帖后,他笑道:“会元郎是哪位?”

柳贺自众士子中走出,向张居正、吕调阳分别行了弟子礼,吕调阳观察了他片刻,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你的文章张阁老一眼便看中了,因而在五经魁中,他点了你为第一。”

张居正并未发话,只是在一旁抿着茶,尽管如此,他的威势却依旧胜过吕调阳,叫人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普通官员见了张居正尚且感到畏惧,何况是这些连官场还未踏入的新丁呢?

“本官只是秉公取材罢了,并无其他私心。”等吕调阳将场面文章说完后,张居正才轻声道,“你等既中了会试,当思

为官做人之道,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切记戒骄戒躁,如此才不辜负了朝廷的一番栽培之意。”

张居正一番话说得严肃,众士子却听出了其中的勉励之意,躬身领教后方才退去。

待众人离去后,吕调阳又看向张居正:“大冢宰觉得几位贡生如何,其中可有值得栽培之人?”

张居正道:“眼下谈此却是为时过早。”

“下官是觉得,其中若有得力的,不妨先在吏部任主事一职。”

张居正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分笑意:“和卿,若你非将那会元郎拉到吏部来,会元郎心中可要记恨喽。”

对于新科进士来说,吏部其实是个好去处,文选司和考功司的主事职位不高,却掌管着外放官员的晋升与考核,尤其到了京察之年,便是外放的三品大员也要对吏部主事客客气气,这就是京官对外官的优势所在。

但这只是对普通进士来说。

按历科殿试的排名,会元最低也是二甲前五,如嘉靖四十一年殿试,会元王锡爵是榜眼,嘉靖四十四年殿试,会元陈栋是探花,而即便是一甲名次与会试相差极大的隆庆二年殿试,会元田一儁文章不得隆庆帝喜欢,但他也取了二甲第三,以上这几人都授了翰林院编修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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