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172)

取才之事重,众读卷官几乎都是一夜未合眼,黎明时打了会盹,便向天子呈卷去了,所谓直宿礼部之事几乎不存在,除了李春芳外,谁都没睡成。

……

第二日,众读卷官集中于文华殿丹陛,今日乃是读卷之日,因而天子免了日讲,侍班也都撤了,自李春芳始,众读卷官便依次跪在御前,展卷朗读。

有内侍向隆庆帝呈上茶水,隆庆帝便要内侍为读卷众臣也上一份茶:“李卿家年事已高,赐坐,坐着读便是。”

李春芳虽坐下了,却不敢坐满,屁股只坐了一半,之后便拿起众臣商议的状元卷读了起来:“臣闻帝王之御世也,必明乎礼之文……”

李春芳声音不大,隆庆帝堪堪能够听清,在李春芳读卷时,若读到合他心意之处,他便轻轻点头。

李春芳读过之后,内阁中排名第二的高拱开始读内阁推荐的榜眼卷,读到榜眼卷时,隆庆帝的神色就要淡一些,众臣工皆知当今天子并非喜怒不形于色之人,看来两份考卷中,他更偏好第一份。

接下来张居正、殷士儋、郭乾等人分别读卷,每一份殿试卷读完,天子便在纸上记下点评之句,殿试毕竟是天子钦定的甲次,自然也要如会试、乡试般写下批语。

殷士儋读文章时,隆庆帝眉毛挑了一下,待到郭乾读时,众臣都注意到天子正在专注地记录,这显然并非郭乾所读文章享受的待遇,应当是殷士儋所推的文章。

殷士儋默然不语,其余臣等神色都有了些许变化。

择何人卷为状元卷,也代表天子为政的偏向。

上一科殿试重实务,这一科则考的是礼法道德,天子虽为人随和,对大臣们也多有倚重,但天子之权不可夺,天子就是天子。

十二卷全部读完,隆庆帝也有些困乏了,他微笑道:“诸位卿家所荐文章果真都是佳卷,朕读来也是极喜爱,几位卿家推荐第一卷 为状元卷,朕却更偏好殷卿家所读之卷,诸位觉得如何?”

此时虽已到殿试读卷时,然而考生的试卷却依旧弥封,天子更偏好第四卷 ,却并不知晓此篇文章由谁而写。

这也是皇帝为了彰显取士公平之意。

“此卷提及周、汉二朝之详尽,于礼教之言解读之深,为诸生之最。”隆庆帝道,“且此文言虽朴却意味深长,便是朕也大有所获。”

“朕出殿试卷前便与众卿家说过,策问之卷重的并非文采,而是可用之处。”

天子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众臣工自然不会反对。

状元卷既已定下,榜眼卷和探花卷的决定更不会有反对声,待头甲三名进士决定后,天子又依次定下二甲一至九名之殿试卷,之后便将二甲之后的考卷退还给内阁诸臣,头甲卷待明日张榜前再拆。

待众读卷官用了御赐的宴食之后,便又退至东阁,开始拆二甲、三甲进士的考卷。

“二甲第一为顺天府赵鹏程。”

“二甲第八竟是耿子衡之弟,果然是家学渊源。”

“黄洪宪为会试亚元,殿试则是二甲十三,他这文章写得不错,只是文辞过于精美了,未给自己留太多余地。”

众读卷官一边拆着卷,一边将众士子的姓名、籍贯等进行核对,对比后发现,这一科三百九十七人的名字已填写于黄榜之上,唯独柳贺、张元忭、邓以赞三人不在其列。

“究竟何人夺了状元?”

头甲卷还未拆,众读卷官此时也是议论纷纷,所荐十二篇文章读卷官们都已读过,对头甲卷多少有些印象,然而何文是何人所作,知晓的人就不多了。

吕调阳此时笑而不语。

他毕竟是这一科会试的副主考,张元忭的卷子他印象不深,柳贺与邓以赞为《诗》一经的经魁与第二,《诗》正是他这个副主考审阅的范畴,哪一篇是邓以赞所作,哪一篇又是柳贺所作,众读卷官中最清楚的就是他。

“真是走运。”吕调阳在心中思索道,“我原以为此子能入二甲前三便不错了。”

……

第二日,众士子穿上在国子监领取的进士巾服,前往午门外参加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前的程序也甚是复杂,先由内阁大学士拆开一甲三名试卷,向皇帝面奏一甲三人的姓名与籍贯,司礼监将之交与制敕房官,制敕房官再将一甲三名的姓名籍贯填于黄榜之上,用过皇帝的印宝之后,一科黄榜便正式奏效。

到午门时,众士子心中也极其忐忑。

谁能名冠一榜为后世所铭记?谁能获状元牌坊荣荫乡里?又是谁日后能官至九卿乃至首揆?

等候的时间可谓漫长到了极点,不过眼看科甲名次就要公布,士子们耐心可谓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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