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261)

李太后在万历以前可谓十分低调,严格遵循着妇人不干政的传统,然而高拱被逐一事却叫人看清了这位太后的厉害之处。

尽管赶走了高拱,可李太后并无垂帘听政的意愿,朝中诸事皆由张居正决定,除此之外,李家人平日虽然得意一些,纵马伤人之事却不会做,毕竟言官的嘴也不是白长的。

但在京城和在地方的权贵毕竟是不同的。

王爷们在封地上成日饮酒作乐剥削百姓,但到了京城,一个个便缩得如鹌鹑

一般,被天子斥责了恨不得头抢地,唯恐天子一怒之下将他们的封号给剥夺了。

柳贺道:“钱家若是安分些,下官也不愿与他们起冲突,下官寒门出身,又无人可依仗,遇上这种事都只能靠漕台的面子。”

吴桂芳指着他,失笑道:“泽远你这嘴皮子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柳贺这话其实恰恰相反。

他是寒门出身没错,可在会试中,他被张居正所取,到了翰林院又结识了一帮有才干的同僚,尽管这些人官职不高,却都是天子跟前的近臣,一个人替他说一句话,也足够天子偏心于他了。

何况柳贺原本就做过天子讲官,本来也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

文官们内部有对立很正常,比如柳贺得罪了张居正,却又能在张居正的信臣吴桂芳手底下办事,罗万化也是同理,他得罪了张居正,照样在翰林院活蹦乱跳。

但两个文官若是在朝堂上打起来,这个时候有一个勋贵出头挑事的话,那文官们必然会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勋贵狠狠揍一顿。

内部的对立是文官们的事情,若是掺上勋贵,错的就必然是勋贵。

勋贵们靠的是出身,文官们却是拼死拼活通过科举考试才取得在朝堂上的地位,二者之间注定无法相互理解。

柳贺被钱二公子伤了其实是小事,若是钱家将身后的人搬出来柳贺也不会害怕,因为先犯错的是对方,到了这个时候,言官们都只会站在柳贺这边。

柳贺都可以想到言官的奏疏是何等激烈——

堂堂朝廷命官、帝王师,遭此羞辱,师道尊严何在!

遇上啰嗦一些的御史,恐怕要涕泪横流讲述自身科考如何不易,年少时又遭勋贵某欺凌,才得到了侍奉天子的机会云云。

靠一张嘴,文官们天生站在勋贵上风。

第132章 再遭弹劾

新年过后几日,钱家那边一直风平浪静的,似乎此事已经了了。

某日柳贺下衙回家,听到顾为说,钱家派人上门送礼,为那日钱二公子冲撞柳贺一事致歉。

柳贺一看,钱家送给自己的是赵孟頫的一幅真迹,还有送给杨尧和妙妙的礼,均是精妙绝伦,尤其送妙妙的一个珍珠镶嵌而成的玉兔,玉兔全身雪白,珍珠光滑而无一丝细纹,触手又极温润,一看便是难得的珍品。

大明天子爱珍珠,民间珍珠的价钱也并不便宜,就品相上来说,钱家出手着实不凡。

柳贺思忖片刻,将钱家送的礼原数退了回去,并非柳贺有多么高风亮节,但他和钱家及钱家背后的贵人都并无交情,随意收礼反倒容易落人口实。

……

第二日,江都知县来同知衙署拜访了柳贺。

柳贺虽为同知,但这扬州府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僚都唯谢知府马首是瞻,柳贺说话听的人不多,只有在治河事上他会与各州县官员打交道。

江都知县一见柳贺就诚惶诚恐:“柳司马,下官特来告罪。”

柳贺心中清楚江都县令说的是何事,面上还是一副疑惑模样:“贺知县,这才刚过正旦,你何故急匆匆来告罪?”

“司马,那日街头纵马伤人之事,下官已经派人查清了,实情未能在第一时间告知司马,实在是下官的过失。”贺知县低着头,和柳贺解释道,“那日纵马之事都是钱家下仆钱贵与钱启所为,他们在外随意挥霍钱家二公子的名声,钱家家主也极是震怒,已将那二人逐了出去。”

解释过之后,贺知县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等待柳贺的回应。

但柳贺许久都未出声。

二人心中皆知,贺知县的话纯粹就是糊弄柳贺,但内容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柳贺是否接受这样的解释。

只要柳贺接受了,那就天下太平。

过了一会儿,柳贺方才笑道:“钱家为一个仆人送如此重礼,富庶可见一斑。”

“司马有所不知,那钱贵并非钱府管家,在外却到处以管家自居,他在外招摇撞骗竟撞到了司马头上,下官查明实情后也十分震惊。”

柳贺道:“倒是辛苦贺知县了。”

“下官并不觉辛苦,司马为治河之事劳心劳力,辛苦的是司马才对。府台也常与下官等说,扬州府等来了司马,河清海晏之日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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