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302)

这几日翰林院的热门话题自然是刘台之事。

刘台被下诏狱,最愤愤不平的便是这群翰林,尤其是隆庆五年这一科进士,刘台殿试时是二甲第四,只是馆选时未考入翰林院罢了,可经历过三个月的观政期,众进士们关系也是亲密。

“子盖兄,可还有别的法子了?”

张元忭摇了摇头:“昨日我收到柳泽远的回信,他已修书一封给张相,但愿他能令张相回心转意。”

“恐怕是难,泽远已不在京多日,他的文书怕是难改张相心意。”邓以赞道,“泽远已尽力了,他远在扬州府,我等也不可令他难做。”

听得

邓以赞此言,张元忭、吴中行等人俱是点头。

他们原也商量过,是否该因此事打搅了柳贺,但隆庆五年这一科进士中,榜眼张元忭与探花邓以赞都不讨张居正喜欢,尤其邓以赞,他会试中的文章得到过张居正的夸赞,但他在翰林院任编修时却常给张居正提建议,久而久之,张居正也很不耐烦。

而柳贺平素为人虽低调,却是一个真正能做事之人,同年们都知晓他靠得住的性子,行事上自然常常依赖他。

“泽远是做实事之人,若非扬州府诸事艰难,他恐怕也写不出《治河策》与《论商》这样的雄文。”

“汝德兄,你分明在说泽远是懒人。”

邓以赞笑道:“我何有此意?”

柳贺是大明朝继商辂之后第二个三元及第,才名传遍大江南北,然而考中进士后,柳贺每日上衙下衙,修史也干,读书也干,唯独文章写得很少,只有当值诰敕房时有只言片语流出。

然而,到了扬州府后,一篇《治河策》,一篇《论商》,其文辞之壮美,叙事之精巧,策论之奇绝,众翰林都啧啧而叹。

若柳贺仍留在翰林院中,“翰林院文章”恐怕也不会沦为京中谈资了。

众人正议论着柳贺文章,却有一翰林出声道:“各位兄台是否太高估柳泽远了?柳泽远若是能令张相回心转意,他自己恐怕都不必去扬州任那亲民官了。”

“刘台之事,各位仁兄为之奔走已尽了力,如今若仍拘着此事不放,各位恐怕也会得罪张相。”

翰林院中人事虽简单,但一众翰林之所以刻苦表现,无非也是为了在詹事府中占据一席之地。

刘台之事,有人反对张居正的做法,自然也有人支持。

听得张元忭几人时不时将柳贺挂在嘴边,甚至写信请柳贺帮忙,不少人心中都是不屑。

翰院中前途无量的官员那般多,偏偏还有人惦记着那柳泽远。

吴中行听了此言有些生气,张元忭却伸手拦住他,示意他争吵无益,但史馆中讨论《论商》一文的氛围却没有了,众人无甚趣味地翻着手中的条文,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史馆中蓦然有人推开门:“诸位,子畏兄被放出来了!”

“可远兄,快将此事细细道来!”

于慎行方才跑得极了,此时弯着腰狠狠喘了口气,才道:“子畏兄被从诏狱中放了出来,只是此次他恐怕要被贬至贵州,不过他家人都无碍。”

“能保住性命便是好的。”

原先他们以为,刘台恐怕要被贬为民了。

此前刘台就因抢报军功一事为张居正所不喜,若是再添上一罪,他还不知要在诏狱中待上多久。

“张相为何更改主意?”几人又问。

“听说……是泽远的信起了作用。”于慎行道,“泽远在信中将张相比作李茶陵,将刘台比作罗圭峰,张相展信后问左右,他比李茶陵如何?”

张居正与李东阳俱是湖广人,又都是军户出身官至内阁首辅,弘治时有“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之说,便是称赞内阁三公李东阳、刘健与谢迁。

到正德时,李东阳为绊倒刘瑾多有隐忍,在隆、万时期的朝堂中,官员对李东阳十分推崇。

张居正生性自傲,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连李东阳都不如。

“泽远兄好生厉害。”

“我知晓后也是格外佩服,朝臣之中敢与张相这般说的也只有泽远了。”

“此时我便觉得,若是泽远还在京中便好了。”

“你说这话,扬州城中的百姓可不答应。”

“自泽远去了扬州,咱们拼酒时就属可远兄酒量最差,可远兄分明是要泽远兄当那垫底的。”

于慎行被说中心事,不由微微一笑。

众人再候了几日,对刘台的处罚终于定了下来,他被贬官至贵州思南府婺川县任知县,他辽东巡按御史的官职是正七品,婺川知县也是正七品,不过权势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话本里常有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地方文武无不拜服的场景,巡按御史威风八面犹如一品大员,但实际上,在大明朝,一品的文官大多是虚衔,比如太师太保,二品官已经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大九卿都属二品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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