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462)

“恩师,是弟子妄言了。”他见张居正实在难受,便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拍着张居正后背,“恩师不必放在心上。”

张居正道:“我若将你所言句句放在心上,恐怕早就被气坏了。”

“朝中官员有人劝我归政,也有人觉得,陛下尚无亲政之能,我应当多替陛下看顾几年。”张居正叹道,“可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位官员所言如你一般触动到我。”

柳贺道:“那是因为恩师纵容弟子,弟子才敢说旁人不敢说的话。”

张居正道:“此事我自有计较。”

之后张居正刻意避开了为天子写罪己诏的话题,反倒和柳贺谈起了他归乡后的见闻。

柳贺几篇《乡居小记》张居正都已读过,他平日一贯不爱浮词,总觉浮词令人心散,写文浮躁者为官必然不会踏实。

但换成柳贺就不同了,柳贺是他亲选的会元,成就三元的荣耀中有他的一份,之后柳

贺在文坛大放异彩,张居正本就对他有偏向,见他文章出众,自然更觉得他有本事。

何况柳贺文章的确写得极好,他有自己提携,为官时官声生又十分不错,加上一篇篇文章的影响力,在士林中,柳贺的名声是胜过自己的。

柳贺被会推为礼部尚书,在张居正看来,既是他一力推动,也有柳贺凭本事赢得众官员信赖的缘故在。

他在朝或天子信重,在地方时又收获了百姓的口碑,读书人也相当佩服他柳三元。

柳贺回镇江这一年,张居正心中也在不断思索着。

他身子不如从前,把持朝政必然也不长久。

他原先不觉得天子与李太后如何急切,但这一年中,朝中风向的转变他还是看得见的。

无论如何,天子是名正言顺的天子,他张居正并非天子,纵然权势滔天,这权势也是皇家赐予的。

“再将你在家种甘薯之事细道来。”张居正道,“这一年间,陕西、河南、山东各布政司都上疏赞甘薯效用,我未至地方上看看,因而不知这甘薯是否真如传闻所说。”

不待柳贺回答,张居正便提醒他:“甘薯由你荐给天子,但你不能只挑好处说,也要说一说弊端。”

柳贺便一一道来,张居正听得极为认真,柳贺说到一半,他示意柳贺先停一停,便命下人拿纸笔,将柳贺所说一一记下。

“原来如此。”张居正道,“归德府你也去过了?”

“我令潘惟良治水,依你所说,他这水治得还不错。”

柳贺道:“潘漕台治水的本事是天下人公认的,弟子与吴漕台在徐淮治水,也有赖潘漕台教的法子。”

“潘惟良此人就是性子太坏,本事还是有的。”

柳贺心道,潘季驯若没有真本事,恐怕也不会先被你踢回家,又客客气气请回来。

治水的事不是谁都能干的,河漕来来回回换过那么多官员,真正将事办成的也只有吴桂芳和潘季驯。

张居正用人,哪怕六部尚书也不怕换不过来,可到了治河这件事上,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柳贺这一年休息的时间足够,可也见了许多人和事,他被南京礼部冷落了一波的事他没和张居正告状,可张居正已经听说了。

张居正笑道:“官员门庭一旦冷落,便是做了再多事,旁人也觉得是理所应当,可一旦你得势,便是什么也没做,也会有人替你表功。”

“弟子为官虽然不长,人情冷暖也体会了不少。”

“你既回了京,手中事务必然不会少。”张居正道,“我知你与天子亲近,但天子家事,你还是少掺和一些。”

见柳贺不解,张居正细细说道:“张子维、申汝默入阁已有几年,你何曾见过他们去管天子家事?”

“与陛下亲近有亲近的好处,但靠得太近,便容易失去分寸,我之先例在前,你应当能看清楚。”

张居正身体已十分不适,但仍强撑着和柳贺说了很久,直至游七一再提醒,他才对柳贺道:“天已晚了,我不留你用饭,你回去仔细想想。”

“是。”柳贺道,“请恩师顾着身体,莫太耗费心神。”

此时天还没有全黑,张府门前依然有许多官员在等候,柳贺马车经过时听到人说,张相此次生病,宫中日日有赏赐送至。

“大明天下真离不得元辅。”一位官员说道,“元辅为国劳心许久,我等必要将元辅伺候好了,唯有如此,天子与太后才能安心。”

听得此言,柳贺心中只想冷笑。

大明天下自然是离不开张居正的,否则谁来背那最重、最黑的一口锅?

张居正神色着实令柳贺心忧,他并非完人,有许多许多的毛病,李太后表面上对他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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